烛光笼罩着傅悦,傅昌看的慌了神,直到人走出好远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今天最好说话的二公子却和那个傻愣愣的大公子一样,仅仅是知道了一件隐瞒了十几年之久的真相,小妹的不学无术和肆意妄为应该值得被包容,这是命运欠她的,与四处寻医的傅明相反的是,傅昌并不打算改变预言,人人都知道占星师是因为预言了他人的结局才死去的,仿佛是上天的惩罚似的,窥探了天机的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但傅昌其实并不信命。
傅悦病怏怏的这个形容却平白无故得到的。她诞生之时曾因为感上风寒而高烧不退,整整三日,烧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下来,奇迹的是她活下来了,不可避免的是落下了病根,傅昌愿意相信傅悦活不了很久很久,但傅昌不想看到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死在前面。
此后每逢天气转凉,傅悦必患风寒。七岁时傅悦剑术并不算差,竹长老像是得了珍宝般,四小姐也非常喜欢长老,像个小挂件一样,天天跟在竹长老身后。但天不遂人愿,这之后不到一年里,傅家与秦家发生争斗,她在打斗中被伤到经脉,此后挥剑的时间大大缩短,习武也越发跟不上其他兄弟姐妹。闲暇时,傅悦只会把自己关在屋门里研究乱七八糟的机关。但上天的不公到此并没有结束,在傅悦十岁时被有心人下毒,用药罐吊了一个多月才堪堪恢复些活力。这之后四小姐就发疯般的学习医术。
相比府内忙碌且死气沉沉的样子,外面的灯光显得异常耀眼,皎皎月光在这却显得微不足道,傅悦高兴的左瞧瞧右看看,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由于商贩日日在这摆摊售卖,此处的每一块石板都斑斑点点,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街边的房檐下挂着一排排灯笼,烛火在摇曳,像一个个暖烘烘的小火球,再向前走去更加热闹五彩斑斓的绸缎在木制的架子上随风飘动,从街头一直延续到这最大的酒楼中,像是给这片小天地披上了华丽的锦缎披风。远处有些锣鼓的声音,那声音欢快而热烈,估计是酒楼又在吸引人进店。路边的小贩们热情地叫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捏得栩栩如生的糖人儿,散发着香甜气息;还有精致的手工刺绣手帕,还有些高兴的孩子,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嬉笑奔跑,风车呼呼转动,像是奏响欢乐的乐章。
傅悦不是第一次出来逛这些集市了,但这次的感觉却是非同一般,“大抵是为数不多的堂堂正正的走门出来的吧。”傅悦心想。即使逛了很多次,但傅悦还是这摸一下那看一下,不知不觉间,傅悦也如同其他被吸引的路人般驻足在了“荃晚楼”门口。本着来都来了的思想,便顺着人流进去了。
傅悦刚踏入酒楼,热闹喧嚣就扑面而来。大堂内宾客满座,谈笑声与中央舞池中的歌舞声混在一起,掌柜的玉小姐热情地迎上来,她穿着素雅的水蓝色绸缎衣裳,把发髻挽到一边,留着一缕头发落在左边肩膀,她眉眼弯弯的迎上来,手里托酒的木碟子顺势抱在怀里“四小姐,真是好久没见你了。楼上雅间还有空位,要不要上去坐坐?”
“玉姐姐好久不见呀,那我上去坐坐喽,你先忙。”傅悦挥手向玉掌柜告别,顺着台阶上了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小二很快将菜单递过来,上面罗列着各种精致菜肴。傅悦点了几道自己平日里爱吃的,吩咐小二把通内堂的窗户关上后,就撑着脑袋开始欣赏窗外夜景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实际上没什么看头,傅悦打发时间般开始数着街道上的人头,随着木板移动的声音再次传来,傅悦身形渐渐坐正准备饱餐一顿,相比傅府里的山珍海味这街中酒楼更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想象中的碗盘接触桌子的声音并没有如期传来,反而出现了一个类似书卷落地的声音以及一道凛冽的剑气率先挥向桌边的傅悦,等她回过神来时,用最快的速度起身躲闪,但还是在脖颈处留下一点血痕。
“谁。”傅悦向发出攻击的那处望去,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文人模样,地面上的画卷应该是刚刚声音的源头。
那人默不作声的紧接着朝傅悦挥出第二下,第三下,傅悦抵挡不及胡乱躲了两下在腰间的小包中抓了一把药粉朝那人撒去,也顾不上 看着药粉起作用,在他被药粉迷住了视线的时候就从窗口逃出去了。
因为傅家将举办的比武,青睐城来了不少武林中人,而酒楼最属热闹,所以从窗户上出来一个人影并不会吸引人们太多的注意,傅悦悄悄绕到了酒楼后院,这是存放货物的地方,今日刚搬进来的货还没来得及放进仓库,都堆积在院子里,傅悦心里叫着好猫头钻到了角落暂避风头。
“没找到?接着找,找到为止。”好巧不巧的远处传来一点男声,傅悦两眼一闭仿佛天塌了般在心里默想“躲到人家大本营了,你这不是找死吗。”大概是事情搞砸了,那人本该愤怒,但是在声音中却听不出喜怒。
傅悦一下都不敢动,蹲这的一会大腿已经有些麻了,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
不知何时,院子里的人离开了,这里又恢复了静悄悄的样子连风都没有多大,傅悦扶着墙一点点的起身慢慢挪动了一点鞋尖,刚动了一下,抬头时一把剑已经抵在傅悦的下巴上,剑的顶端靠在墙面上把她卡在墙边。持剑人在拐角处被挡住,只有一只穿着藏青色的袍子的手持剑悬在空中。
“别别别。”傅悦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明明自己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的。“连你们密谋的什么我都还没有听见,你就这么急着灭口。”
“四小姐不是刚刚遇见了贼人,我们密谋的就是你这条命啊。”相比刚刚没有喜怒的声线,这句话显然带上了些情绪。
“你在我来之前就在这。”傅悦确定眼前剑的主人对自己的性命没想法后,试探性的大胆开口。
那人轻笑一声,淡淡开口道:“小姐炸我?”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毕竟从跟他接头的人进来后,傅悦连大气都没敢喘,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对,那怎么了。”被猜中心思后傅悦索性不装了,大方承认自己刚刚的战术。见对方没有继续用剑逼近的意思,傅悦用食指把剑刃从自己下巴上压下。“举着剑不累吗,收了吧。”
墙角那处的人把剑收回但并没有放回剑鞘,“怕四小姐也用那药粉迷了我。”
傅悦被这句话讲楞了,一边思索着他当时在何处,一边想着如何从这赶紧脱身,“公子不回家吗,你不回家我还要回家呢。”
对方迟迟不回话,傅悦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她觉得这个人真没有礼貌,半天不说话。突然傅悦一低头发现那个人的影子已经消失了,更没有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