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界的黄昏本该浸在红山塔的金辉里,此刻却被骤然压下的黑云撕得粉碎。世王悬在百米高空,玄色长袍下摆扫过云层时,竟带起细碎的黑色星子——那是被他指尖逸散的毁灭之力侵染的水汽。他垂眸望着脚下的世界,眉峰拧成一道深痕。
上次踏足这片土地时,他还能听见草原上的牧歌顺着风飘远,看见人类用粗糙的陶碗盛着羊奶,在篝火旁蜷缩成一团。可现在,钢铁浇筑的高楼刺破天际,玻璃幕墙把残阳反射成刺眼的光斑;车流在柏油路上织成流动的光河,每一盏车灯都比当年的火把亮得蛮横;更有那些银色的“铁鸟”从云层下掠过,发出的轰鸣让他想起被囚禁在幕天阁时,牢笼震颤的声响。
“这些亮晶晶的方块是什么?”世王忽然开口,指尖指向地面一个低头行走的人类手中的手机。银尘无声落在他身侧,银白色长发被风掀起时,发梢竟带着几分冰晶的冷光:“世王,那是人类的通讯工具,名为手机,可千里传音,亦可留存影像。”
世王嗤笑一声,掌心不自觉攥紧——他想起在幕天阁的无数个日夜,只能靠着石壁上的刻痕计算时间,连风声都带着牢笼的铁锈味。而这些曾被他视作“渺小蝼蚁”的人类,竟在短短几百年里,造出了连他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种失控感,比当年被囚禁时更让他烦躁。
“水清璃那边,有消息了?”世王转移视线,看向东方的天际——那里曾是水王子的水域范围,如今却被城市的霓虹染得失了本色。银尘垂眸:“世王
,水王子并未现身。属下派人探查过仙境与人类世界的边界,均无他的踪迹。”
“不来便罢。”世王的声音冷得像冰,连周身的空气都跟着降了温,“当年他握着净水之力,尚能帮我撕开仙境的屏障,如今这人类世界的枷锁已松,留着他,不过是个碍眼的摆设。”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涌起黑色的能量漩涡。云层被漩涡卷动,瞬间聚成巨大的墨色穹顶,将整个城市罩在阴影里。地面上的人类终于察觉异样,尖叫声顺着风飘上来,有人抬头,有人奔跑,那些方才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此刻竟集体闪烁了一下,像是在畏惧这股毁灭性的力量。
世王缓缓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漆黑的光球。光球旋转时,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高楼的玻璃幕墙接连炸裂,碎片像暴雨般坠落。他看着脚下慌乱的人群,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当年你们的先祖合力布下结界,将我困在那暗无天日的破地方,今日,便让你们整个世界,为这份‘罪孽’陪葬。”
黑球正要落下,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从云层后传来,带着几分熟悉的慵懒:“世王好大的火气,刚从牢笼里出来,就急着掀了别人的家?”
世王猛地转头,只见淡紫色的雾气从云层中弥散开来,颜爵踏雾而行,手中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却锐利的狐眼。他依旧是那身绣着墨竹的素色长袍,袖口垂落的丝线随风轻摆,连耳尖的狐毛都和当年在灵犀阁初见时一模一样。
“你倒是没变。”世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还是这副故作风雅的模样,连护着人类的心思,都和当年一样蠢。”
颜爵折扇轻摇,雾气中突然裂开数道光痕。希娜手持花环,周身萦绕的花瓣落在空中时,竟开出细小的白色花朵;庞尊周身电光闪烁,不耐烦地攥紧拳头,指节间的电流“噼啪”作响,把空气烤得发烫;毒夕绯指尖缠着紫色毒雾,眼神警惕地扫过幕天阁众人,连裙摆上的毒花图案都跟着泛起冷光;灵公主紧随其后,裙摆扫过云层时,竟有藤蔓从虚空中生长出来,缠绕成一道绿色的屏障。
紧接着,辛灵和曼多拉并肩而来。辛灵手中的法杖闪烁着柔和的白光,杖顶的宝石映着她凝重的神色;曼多拉则抬手凝聚起镜光,镜面反射着世王周身的黑芒,竟把那股毁灭之力折返回去几分。姐妹俩虽立场相悖,此刻却肩并肩站着,连呼吸的频率都出奇地一致。
最后出现的是火领主和金王子。火领主刚从幕天阁挣脱,红色发丝下的金色眼眸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周身的火焰几乎要将空气点燃,每走一步,脚下都残留着细小的火星。金王子则拄着剑,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毕竟上次为了救罗丽,他几乎耗尽了仙力,但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金色铠甲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冷光,铠甲缝隙里还残留着未清理干净的黑色咒印。
金王子的目光扫过幕天阁众人,瞬间定格在薇夫人身边。罗丽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原本璀璨的金发此刻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手腕上缠着一道淡紫色的丝带——那是薇夫人的缚灵咒,丝带越挣扎越紧,此刻已经在她手腕上勒出了淡淡的红痕。她看见金王子时,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动了动,却因为咒印的束缚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焦急与委屈。
“罗丽!”金王子的声音陡然拔高,手中的金剑“嗡”地一声出鞘,剑尖直指薇夫人,金色的剑气划破空气,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他周身的金色能量疯狂涌动,连空气都开始发烫,铠甲上的纹路跟着亮起,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这把剑上。
薇夫人却丝毫不惧,反而掩唇轻笑,声音娇柔却带着刺:“金王子这是怎么了?当年在仙境,你护不住罗丽公主,让她被曼多拉封印;如今到了人类世界,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在我手里。怎么,自己没本事,倒要怪别人了?”
她说着,抬手抚上罗丽的发丝,指甲上的紫色指甲油在昏暗天色下格外刺眼。罗丽用力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薇夫人的手背上。薇夫人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随即又露出恶意的笑容:“罗丽公主,想要自由,不如自己动手?你若是能挣开我的缚灵咒,我便放你走,如何?”
罗丽咬着唇,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粉色仙力,可刚碰到缚灵咒,就被一股反作用力弹开,手腕上的红痕更深了。金王子看得心疼,周身的金色能量几乎要失控,剑刃上的光芒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薇夫人,我再说最后一遍,把罗丽还给我。”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金色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烈的杀意。当年罗丽为了救他,耗尽仙力陷入沉睡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如今再看她受委屈,那股愧疚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尽:“若是你们伤了她一根头发,今日在场的所有幕天阁之人,都要为她陪葬。”
薇夫人正要开口反驳,身旁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气流。火领主已经按捺不住,周身火焰暴涨,红色的火藤从地面破土而出,带着熊熊烈火朝着幕天阁众人缠绕而去:“少废话!刚从那破地方出来,正愁没处泻火!”
火藤速度极快,藤身上的火焰把空气烤得扭曲,瞬间就到了幕天阁众人面前。武神凌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身形一闪挡在最前面。他周身涌起灰色的毁灭之力,那力量带着腐朽的气息,竟让周围的火焰都跟着黯淡了几分。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武神凌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一道灰色气浪便将火藤拦腰斩断。断裂的火藤落在地上,瞬间化为灰烬,连一丝火星都没留下。
火领主本就一肚子火气,被武神凌嘲讽更是怒不可遏。他纵身跃起,手中凝聚起一把火刃,火刃上的火焰几乎要凝成实质,朝着武神凌劈去:“狂妄!接我一招试试!”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火领主的火刃凌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武神凌的长刀则泛着灰色的毁灭之光,招招直指要害。起初两人你来我往,火焰与灰色气浪碰撞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云层都被震得翻滚。可仅仅过了半分钟,火领主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武神凌的毁灭之力太过霸道,每一次碰撞都让火领主的手臂发麻,火刃的温度也在一点点降低。他想起在幕天阁时,被这股力量压制的滋味——那种连仙力都被剥夺的无力感,此刻再次席卷而来。
“该死!”火领主被迫后退几步,胸口微微起伏,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正要凝聚更多仙力,却看见武神凌的长刀已经朝着他的咽喉刺来,灰色的刀刃上,毁灭之力几乎要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剑气突然横插过来,“当”的一声挡住了武神凌的长刀。金王子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两人中间,手中的金剑稳稳架住长刀,金色眼眸里满是冷意:“欺负刚恢复力量的人,算什么本事?”
武神凌被震得后退一步,看向金王子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金王子?传闻你为了救罗丽,仙力尽失,如今看来,倒是恢复了不少。”
金王子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火领主:“你先退下,这里交给我。”火领主咬着牙,看着金王子的背影,最终还是冷哼一声,退到了辛灵身边——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而另一边,薇夫人见金王子被武神凌缠住,竟抬手掐住了罗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罗丽公主,你看,连金王子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谁来救你?不如归顺幕天阁,跟着尊上,说不定还能换个安稳日子。”
罗丽猛地偏头,挣脱开薇夫人的手,眼中满是倔强:“我绝不会背叛仙境,更不会背叛人类世界!”她指尖凝聚起粉色的仙力,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没有别人帮忙,我也不会让你们毁掉这里!”
薇夫人嗤笑一声,正要动手,身后突然传来颜爵的声音:“薇夫人,对着一个小姑娘动手,未免太失身份了吧?”话音落时,一把折扇突然飞了过来,扇面上的墨竹竟顺着风凝成实质,缠住了薇夫人的手腕。
薇夫人惊怒交加,转头看向颜爵时,却见灵犀阁众人已经围成一圈,把幕天阁的人困在中间。希娜的花瓣落在地上,长成了带刺的花丛;庞尊的电流在空中织成电网;毒夕绯的毒雾顺着风飘过来,带着淡淡的甜香,却暗藏致命的剧毒。
世王看着眼前的局面,眼中的怒意更甚。他抬手,掌心的黑球再次凝聚,这一次,黑色的能量几乎要把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们要护着人类,那便一起陪葬!”
颜爵折扇一收,挡在众人面前,狐耳微微竖起,眼中没了往日的慵懒,只剩凝重:“世王,今日有我们在,你休想伤人类世界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