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

清晨的不净世还浸在薄雾里，青石板路上沾着露水，踩上去湿滑微凉。聂怀桑提着食盒，脚步匆匆地往知微堂走——食盒里是他特意让厨房炖的银耳莲子羹，惜音说晨起喝这个润嗓子，他便每天都让人准时备好，亲自送过去。

刚转过回廊，就见楚璃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看到聂怀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步迎上前。她依旧是那副柔弱无骨的姿态，肩膀微斜，双手端着碗，像是怕摔了似的，声音柔得能化出水：“怀桑表哥，你这是要去给表嫂送早饭吗？”

聂怀桑点了点头，脚步没停：“嗯，你找我有事？”他心里惦记着惜音，不想和楚璃多聊，怕耽误了时间。

楚璃却快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将手里的白瓷碗递到他面前：“怀桑表哥，我看你最近总忙着照顾表嫂，肯定没好好吃饭。这是我早上亲手给你炖的燕窝粥，你先喝点垫垫肚子吧。”

碗里的燕窝粥冒着热气，飘着淡淡的甜香，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可聂怀桑却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带着几分疏离：“不必了，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喝吧，我还要去给内子送早饭，别耽误了。”

楚璃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眼底却很快泛起水光，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怀桑表哥，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表嫂，可我就是心疼你……你每天这么累，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我看着难受。”

她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肩膀微微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活像聂怀桑欺负了她似的。路过的几名聂氏弟子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

聂怀桑有些无奈，他知道楚璃是故意的，可又不好当众说重话，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真的不饿，内子还在等我，我得走了。”

“怀桑表哥！”楚璃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急切和羞怯，“我知道表嫂身子弱，你心疼她。可我……我不介意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做妾也行！我会好好伺候你，也会帮着照顾表嫂，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话一出，聂怀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抽回衣袖，语气严肃：“楚璃！你胡说什么！我聂怀桑只有槿儿一个妻子，绝不会纳妾！你要是再这么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璃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还是不甘心地说：“怀桑表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不要名分，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好，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没有机会。”聂怀桑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你若是还想留在不净世，就安分守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不想留，就尽早回陇西，我会给你足够的盘缠。”

说完，他不再看楚璃，提着食盒，快步朝着知微堂走去，留下楚璃一个人站在海棠树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不甘和怨怼。路过的弟子们见状，也不敢多停留，纷纷低着头走开了。

楚璃擦了擦眼泪，心里又气又恨——她没想到聂怀桑对那个病秧子这么死心塌地，连做妾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继续想办法，总有一天，她要让聂怀桑看到她的好，让那个病秧子知难而退。

而此时的知微堂里，惜音正靠在床头，听着云袖汇报外面的动静。云袖刚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楚璃拦着聂怀桑，也听到了楚璃说要做妾的话。

“夫人，那个楚姑娘也太过分了！竟然想让二公子纳她做妾，还好二公子拒绝了，说心里只有您。”云袖气得脸色发红，“您说她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明明知道二公子有您了，还这么纠缠！”

惜音手里翻着书，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随她去吧，怀桑心里有数，不会让她得逞的。你也别太在意，免得气着自己。”

云袖见她这么冷静，心里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夫人说得是，是奴婢太激动了。二公子这么疼您，那个楚姑娘肯定不会有机会的。”

就在这时，聂怀桑推门进来，手里提着食盒，脸上还带着几分没消的怒气。看到惜音，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槿儿，我来了，快趁热喝点银耳羹。”

惜音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色，故作担忧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聂怀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楚璃的事说了——他不想瞒着惜音，也想让她知道，他心里只有她。

“你别生气，也别多想。”聂怀桑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我绝不会纳妾，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她要是再敢胡来，我就把她送走，绝不让她打扰你。”

惜音看着他急切解释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装作委屈的样子，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可我还是有点怕……她毕竟是你的表妹，我怕她会恨我，怕她会给你添麻烦。”

“别怕。”聂怀桑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也不会给我添麻烦。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她影响到你。”

而地牢里，此刻正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李承鄞被锁在玄铁牢笼里，浑身抽搐着，脸色惨白，嘴唇泛着青紫色，额头上满是冷汗。两名医师正围着他，手里拿着银针，试图用针灸压制他体内的蛊虫，可银针刚刺入他的穴位，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行，还是没用。”一名医师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子蛊的戾气越来越重，已经开始反噬他的经脉了。再这样下去，不用母蛊催动，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另一名医师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用了所有能用的草药，都没办法压制。看来，真的只有找到母蛊，才能救他了。”

就在这时，金子衿提着食盒，出现在地牢入口。她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裙，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还没从上次的伤势中恢复过来。看到地牢里的景象，她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医师，承鄞他怎么样了？”

医师看到她，也有些无奈：“金姑娘，我们已经尽力了。子蛊的戾气太重，我们没办法压制，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撑住了。”

金子衿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她扶着牢笼的栏杆，看着里面痛苦挣扎的李承鄞，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承鄞，你醒醒！”金子衿趴在栏杆上，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再挣扎了，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我会找到母蛊，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李承鄞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挣扎的动作顿了顿，缓缓睁开眼睛，赤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他看着金子衿，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吼。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喷出，溅在牢笼的栏杆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像是在腐蚀金属。金子衿吓得尖叫一声，想要冲进去，却被医师拦住了。

“金姑娘，别靠近！他现在很危险！”医师拉住她，语气急切，“子蛊已经开始反噬，他随时可能再次失控！”

金子衿看着李承鄞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医师，我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金子衿跪在地上，朝着医师磕了个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只要能救承鄞，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用我的命换，我也愿意！”

医师看着她，心里也有些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金姑娘，不是我们不想帮你，是我们真的没办法。只有找到母蛊，才能救他，其他的，都是徒劳。”

金子衿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母蛊，不知道该怎么救李承鄞，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只知道，她不能放弃，只要李承鄞还活着，她就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