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再现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锦缎，将不净世裹得严严实实。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连巡夜的弟子都放慢了脚步，只余下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和地牢方向偶尔传来的铁链碰撞声，沉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突然，一道清冷的琵琶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初听时还带着几分婉转，可越往后，调子越急，越冷，裹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顺着风，钻进了不净世的每一个角落。

东跨院的客房里，江厌离刚哄睡两个孩子，听到琵琶声的瞬间，身子猛地一僵——这声音，和上次让李承鄞失控的一模一样！她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纱往外看，夜色浓稠，什么都看不见，可那琵琶声却像附骨之疽，缠得人心里发紧。

“子轩，你听到了吗？”江厌离转头看向床上的金子轩，他依旧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可听到琵琶声时，指尖还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江厌离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别怕，有我在。”

而地牢深处，这琵琶声像是一道催命符，瞬间点燃了李承鄞体内的蛊虫。原本靠在牢笼角落、气息微弱的他，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理智。他嘶吼一声，声音不似人声，双手死死抓住玄铁牢笼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将栏杆捏出了几道浅浅的凹痕。

“吼——！”李承鄞猛地发力，身上的锁链“哐当”作响，原本拴在他手腕脚踝上的玄铁镣铐，竟被他硬生生扯得松动了几分。守在地牢外的两名聂氏弟子听到动静，连忙提着灯笼跑进来，刚想呵斥，就见李承鄞突然扑到牢笼边，双手抓住一名弟子的衣领，将他狠狠拽向牢笼！

“小心！”另一名弟子惊呼着挥剑，可已经晚了。李承鄞的力气大得惊人，那名被拽住的弟子来不及反抗，胸口就被牢笼的尖刺划破，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李承鄞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眼神更疯，一口咬在那名弟子的脖颈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弟子的身体软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杀人了！”另一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外跑，可刚跑出两步，就被李承鄞甩出的铁链缠住了脚踝。“哐当”一声，弟子摔倒在地，灯笼滚到一旁，火焰点燃了地上的干草，地牢里瞬间亮了起来，也映出了李承鄞满是鲜血的脸，狰狞得像恶鬼。

“不——！”弟子的惨叫声还没喊完，就被李承鄞踩在脚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此时，琵琶声还在继续，调子更急，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李承鄞甩了甩手上的血，眼神扫过地牢的其他角落，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牢门外，金子衿听到动静，疯了一样跑进来，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满手是血的李承鄞，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承鄞！你清醒一点！我是子衿啊！”

李承鄞转过头，看向金子衿，眼底的猩红淡了一丝，却很快又被疯狂覆盖。他嘶吼着扑向牢笼门口，金子衿吓得连连后退，眼泪掉得满脸都是：“承鄞，别这样……你看看我，我是来救你的啊！”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猛地冲进地牢，一道墨色，一道紫色——是魏无羡和江澄。他们刚在房间里分析南疆的线索，听到琵琶声和惨叫，就立刻往地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江澄则握着紫电，身影一闪，就到了牢笼边。紫电泛着紫光，缠上李承鄞的手腕，试图将他拉回牢笼角落。“李承鄞！你给我醒过来！”江澄的声音带着几分怒喝，可李承鄞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疯狂地挣扎，力气大得让江澄都有些吃力。

“琵琶声还在响！得先找到弹琵琶的人！”魏无羡一边吹着陈情，一边朝着江澄喊道。他能感觉到，这琵琶声比上次更有穿透力，对蛊虫的操控力也更强，再这样下去，李承鄞迟早会彻底失控，甚至可能冲出地牢，伤害更多人。

江澄点头，刚想分神去追琵琶声，可李承鄞突然发力，挣脱了紫电的束缚，朝着魏无羡扑去。魏无羡连忙侧身躲开。“该死！这蛊虫的力量怎么越来越强了！”江澄骂了一句，再次上前，用紫电将李承鄞牢牢捆在牢笼的栏杆上。

琵琶声还在继续，忽远忽近，像是从东边的竹林传来，又像是从西边的水榭飘来，根本抓不住方向。魏无羡停下笛音，侧耳听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声音不对劲，像是被人用灵力操控过，能改变方向！”

他转身冲出地牢，江澄紧随其后。两人沿着琵琶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先到了东边的竹林——月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连个人影都没有。刚想往西边的水榭跑，琵琶声突然变了方向，像是从北边的山门传来。

“别追了！这是调虎离山！”江澄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难看，“这人根本不想跟我们碰面，就是想让李承鄞失控，杀更多人！”

魏无羡也停下脚步，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心里满是烦躁。他拿出陈情，轻轻转动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上次琵琶声只响了半柱香，这次已经响了快一柱香了，而且操控力更强……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琵琶声突然停了，像被人用刀斩断一样，戛然而止。整个不净世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弟子们的惊呼声——显然，其他地方的弟子也听到了琵琶声，正在四处查看。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他们沿着刚才琵琶声传来的方向，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竹林里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水榭边没有灵力残留，山门口连风都还是干净的，那个弹琴的人，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走，回地牢看看李承鄞的情况。”魏无羡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李承鄞，不然再出人命，不净世就真的乱了。

地牢里，李承鄞已经被紫电捆得严严实实，靠在牢笼角落，大口喘着气，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可脸上的血还没干，看起来依旧狰狞。金子衿蹲在一旁，一边哭，一边用帕子给他擦脸，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承鄞，你终于安静下来了……你吓死我了……”

聂明玦和蓝曦臣也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两具弟子尸体，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聂明玦走到牢笼边，看着李承鄞，语气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又是这琵琶声！每次都这样，杀了人就跑，连点线索都不给我们留！”

蓝曦臣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弟子的尸体，眉头皱了皱：“伤口都是被蛮力所致，没有灵力残留，应该是李承鄞失控时造成的。只是……这蛊虫的力量，确实比上次强了不少，看来弹琴的人，对蛊虫的操控越来越熟练了。”

“熟练？难不成他还会一直来？”聂明玦的拳头重重砸在牢笼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再这样下去，不净世的弟子还不够他杀的！我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

蓝曦臣站起身，看向魏无羡和江澄：“你们刚才追琵琶声，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灵力波动，或者特殊的气息？”

魏无羡摇了摇头，语气无奈：“没有。琵琶声像是被人用灵力扭曲了方向，忽东忽西，我们根本追不上。而且停下来之后，现场没有任何残留，这个人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

江澄补充道：“我怀疑，他可能不止一个人，有人弹琴，有人负责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不然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干净利落。”

聂明玦语气坚定道：“从今天起，加强地牢的守卫，再派弟子轮流巡逻，尤其是东边的竹林和西边的水榭，一旦有异常，立刻通报！绝不能再让这个人有机可乘！”

众人散去后，地牢里只剩下金子衿和被捆着的李承鄞。金子衿坐在牢笼边，握着李承鄞冰冷的手，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承鄞，你再撑撑，他们一定会找到线索，一定会救你的……我等着你，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李承鄞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有了一丝清明，他看着金子衿，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别……等我……”

金子衿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我不！我就要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第二天清晨，不净世的气氛更加压抑。两名弟子的尸体被抬了出去，整个不净世都笼罩在一片悲伤和恐慌中。聂明玦召集了所有弟子，加强了守卫，魏无羡和江澄则重新梳理了所有线索，从蛊虫的来源，到琵琶声的特点，再到不净世所有可疑的人，可依旧没有任何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