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总是来得悄无声息。
左航蹲在工作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将新采摘的茉莉花铺在竹筛上。雨后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他浅蓝色的亚麻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指尖沾着晨露和花瓣的清香,发梢还挂着几颗未干的水珠。
"左老师!您的包裹到了!"
快递小哥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左航抬头微笑,眼角泛起浅浅的笑纹。他起身时,挂在门楣上的青铜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放桌上就好。"左航擦了擦手,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油纸包,"新做的桂花糖,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风铃又响了。
左航头也不抬:"今天不营业,门上挂着......"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站在门口的男人与这座古镇格格不入——笔挺的黑色西装,锃亮的牛津鞋,还有那张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过分精致的脸。最让左航在意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我闻到一种香气。"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松木和......佛手柑?"
左航下意识捂住右手腕。那里沾着他刚刚调配的新配方,混合了雪松、佛手柑和少量岩兰草,是他为自己失眠症特制的安神香。
"抱歉,今天不接单。"左航转身去整理晾晒架上的干花,故意把后背对着这个不速之客。
皮鞋踩在老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男人径自走到工作台前,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玻璃器皿。
"十万。"他突然说。
左航猛地转身:"什么?!"
"这个配方,十万。"男人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朱志鑫。"
左航扫了眼名片,烫金的"朱氏集团"四个字晃得他眼睛疼。他嗤笑一声,从柜台底下拿出最贵的展示品——一个鎏金熏香炉。
"三十八万,现金还是刷卡?"左航故意用指尖敲了敲价签,"太子爷要是嫌便宜,后院还有更贵的。"
朱志鑫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北京,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是第一个。
"我要你手上那种。"他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雨后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左航后退时撞到工作台,几个玻璃瓶叮当作响。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会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不卖。"左航抓起扫帚开始扫地,尘土故意往那双锃亮的皮鞋上扑,"您这种贵客,还是去专柜买大牌香水吧。"
朱志鑫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最后看了眼工作台上那碗橙黄色的粉末,转身时风铃被他摔门的力道震得狂响。
左航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低头闻了闻手腕上残留的香气,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陌生人会对他的私人配方如此执着。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