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棠翻着单词本,指尖突然顿在一个陌生单词上——手边没带词典,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侧头看向沈稚:“沈稚,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啊?”
沈稚刚把那股翻涌的火气强压下去,指尖还残留着攥紧时的微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单词上,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互动,Interaction。”可视线扫过江淮棠眼下淡淡的青影、微肿的眼尾时,心底那股火又窜了上来,烧得喉咙发紧。
“谢谢。”江淮棠低下头,把中文释义写在单词旁,没注意到沈稚垂在身侧的手,又悄悄攥成了拳,指节泛白。
刚誊抄完单词,她的目光又卡在了下一行。手指捏着笔顿了顿,刚想再开口询问,却瞥见沈稚望着桌面的样子——眉头微蹙,下颌线绷得比平时紧,连呼吸都比刚才沉。他又生气了?
到了嘴边的“这个单词呢”硬生生咽了回去,江淮棠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转而放轻声音:“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沈稚像是被这声问拽回神,睫毛颤了颤,语气仍带着未散的沉郁:“没怎么。”
“要是真不舒服,就请个假吧,别硬撑着。”江淮棠侧着头,声音里裹着点真心的关心。
可这话像点燃了引线,刚才强压的火气瞬间炸开。沈稚猛地抬头,盯着江淮棠,眼神里满是烦躁,声音陡然拔高:“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教室里霎时静了——附近几个低头复习的同学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沈稚胸口起伏着,呼吸有些乱,看着江淮棠愣住的样子,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句冲口而出的话像块冰,砸在两人之间,连空气都冻得僵硬。
没等江淮棠再说一个字,沈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没看任何人,也没回头,攥着笔袋的手紧得发白,大步穿过课桌间的缝隙,几乎是逃一般冲出了教室。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待在那里。脚步重重踩在楼梯台阶上,回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开,等回过神时,竟走到了第五考场门口。
考场里的同学瞥见他,窃窃私语声立刻飘了过来:“都要考试了,他站在这儿干嘛?”“是实验班的沈稚吧?怎么来这儿了?”有人疑惑,也有人悄悄露出惊喜的神色。
沈稚猛地回神,抬头正撞上一双带着惊讶的眼睛——是林禾。
林禾一看见他,立刻快步迎上来,声音清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她眨了眨眼,目光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停了几秒,像是看出了不对劲,语气放软:“你脸色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话音刚落,手腕突然被狠狠拽住。沈稚的力道大得惊人,林禾痛得“啊”了一声,抬头时眼里满是错愕:“沈稚?你……”
“我答应你。”沈稚打断她,声音又哑又沉,“晚自习结束后,操场等我。”他攥得更紧,指节陷进林禾手腕细腻的皮肤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能把走廊里那些恶心的传言、教室里那句懊悔的话,统统摁进尘埃里。
林禾愣了愣,突然想起上次递给他的那张纸——最后一行写着“你能答应,这次换我来追你吗?”。眼底的难以置信瞬间变成燃起来的星火,她声音都带着颤:“你、你答应了?”
沈稚没看她眼里的光,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那里已经泛出淡淡的红。他喉结滚了滚,没再重复,手也没松开,像在给自己下一个不容反悔的注。
“你们俩干嘛呢!”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监考老师抱着文件夹从楼梯口走过来,皱眉盯着他们交握的手,“考试时间瞎晃什么?”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语气更重,“该回考场回考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林禾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手腕上已经留下几道红痕。她慌忙指了指教室,给沈稚比了个“我先回去了”的手势,转身快步跑回考场。
沈稚的手僵在半空,刚才那股狠劲瞬间泄了大半。“还愣着?”老师又催了一句,“赶紧回考场,别耽误其他人。”
他叹了口气,转身没再回头,脚步有些踉跄地往自己考场走。走廊里的风还在吹,心口像扎着根刺,又疼又闷,怎么也拔不出来。
推开教室门时,里面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的脚步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动,几道目光从试卷上方抬了抬,又很快落回去。沈稚快步穿过过道,拉开椅子时的轻响,在安静里格外清晰。
江淮棠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背挺得很直,侧脸对着他,睫毛垂得很低,看不出半点情绪。
沈稚没敢再看,猛地拉开笔袋拉链。窗外的阳光移了位置,落在空白的答题区上,晃得人眼睛发涩。他盯着纸页,脑子里却一团乱麻,刚才的烦躁、懊悔,还有走廊里的传言,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落,林禾就按约定往操场走——远远就看见沈稚在篮球场上,篮球砸在地面的“砰砰”声,在夜里格外清楚。
宿舍楼上,不少人挤在阳台边,探头往操场看。“快来看!我就说沈稚要跟林禾表白吧!”有个女生激动地喊,声音飘得老远。
“原来林禾就是沈稚的白月光啊……”白菡菡凑了过去。
坐在床上的于晓晴没说话,指尖悄悄攥紧了床单。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底下藏着翻涌的暗流,谁也没看见。
隔壁宿舍里,陈敏舒正刷着牙,眼角余光突然瞟到操场上的两人——沈稚和林禾面对面站着,她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沫,冲室友喊:“诶!你们快看操场!沈稚肯定在跟林禾表白呢!”
何沁和赵楚琳立刻趴在阳台栏杆上看,只能模糊看见沈稚递给林禾一个东西,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沈稚也太专一了吧。”刚擦好脸的何沁走过来,忍不住感叹。
赵楚琳扭头看向宿舍里——江淮棠正拿着花露水,往床帘四周喷。她神色淡淡的,仿佛没听见阳台上的动静,动作平稳得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棠棠,你听到没?”赵楚琳冲她喊了一声,陈敏舒也跟着回头看。
江淮棠闻言抬了抬眼,语气没什么波澜:“听到了。”
“棠棠,你快来洗漱吧,我弄好了。”陈敏舒挥挥手,让出位置。
赵楚琳看着走过来的江淮棠,忍不住问:“看你平时跟沈稚关系挺好的,怎么听他的事,你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江淮棠弯腰拿洗漱盆,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我们没那么熟,没必要知道他所有事。”
“也是,棠棠自己还有事要处理呢,哪有精力管别人。”陈敏舒随口接了一句。
江淮棠关水龙头的手突然顿住——脸上的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她抬头看向陈敏舒,眼神里带着点迷茫:“什么意思?”
话刚落,赵楚琳赶紧抢话:“那个……棠棠,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江淮棠手里还攥着没拧干的毛巾,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走出宿舍,在走廊靠边的位置停下。赵楚琳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棠棠,你听完千万别激动啊……其实,你和杨凡的那些谣言,全都是……全都是吴和燕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