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整顿好后,苏岚和江启东只跟江淮棠住了一个晚上就回去了。
突然门铃“叮咚”一声响,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江淮棠趿着拖鞋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瞿知珩的身影,拉开了门。
他站在门口,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捧着那瓶熟悉的蓝色满天星,花瓣上还沾着点清晨的潮气,比上次见时开得更盛了些。江淮棠默默伸出手接过来,她低头看着那簇蓝,没吭声。
“怎么?”瞿知珩的声音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才过了一个暑假,就又不记得我了?”
江淮棠抬起头,视线在他身上落了两秒,才小声说:“确实好久没见了……”她顿了顿,往后退了半步让他进来,又补了句,“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
瞿知珩挑了下眉,顺势走进屋,目光扫过客厅里还没完全归置好的书架,他看向她怀里的满天星,“怎么样?我照顾的好吧?”
江淮棠把花放在玄关的矮柜上,玻璃反光里映出两人的影子,转身往厨房走:“好,特别好。”
江淮棠给瞿知珩递去一杯水,然后转身去处理书架了,瞿知珩轻轻放下水杯:“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她头也没回,把杂志塞进第二层书架,指尖在一排错落的书脊上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脚步轻快地奔向沙发,翻找起扔在上面的布袋子。拉链“刺啦”一声拉开,她从里面掏出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长耳朵耷拉着,圆眼睛黑亮,嘴角缝着一道弯弯的笑。
瞿知珩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看着那只兔子,又抬眼看向江淮棠——她站在面前,脸颊泛着点薄红。
“这个,给你。”江淮棠声音细细的,“之前你送我很多东西,我都一直没回礼。那天在商场看到它,觉得长得像你,就买回来了。”
“长得像我?”瞿知珩捏着兔子的长耳朵,眼底漾起笑意,“何以见得?”
“嗯……”江淮棠凑近了些,手指点了点玩偶的眼睛,“眼睛大大的,还总是带着一副微笑。”
话音刚落,她忽然抓起玩偶举到自己脸前,两根手指捏着玩偶的小手上下摆动,声音甜得像浸了蜜:“你好呀,我的新主人,我的旧主人说你把她的满天星养得很好,她很感谢你。”
瞿知珩笑着伸出手,轻轻揪了揪玩偶的小耳朵,指尖擦过柔软的绒毛:“那除了这些,你的旧主人还想说什么?”
玩偶后面的声音低了些:“她还想说最近几天她在家里都好无聊。”
瞿知珩抬手,将玩偶轻轻按了下去。阳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刚好落在江淮棠仰起的脸上,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声音放得很柔:“那以后我都保证让你不无聊,好吗,小主人?”
江淮棠“呀”了一声,又猛地把兔子拉回来挡住自己,只露出点泛红的耳根,闷闷的声音从玩偶后面钻出来:“她说:好的好的~”
瞿知珩低头看着怀里的兔子,那道弯弯的笑缝,倒真像此刻他心里藏不住的欢喜。
过了一会儿,江淮棠直起身,对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架拍了拍上的灰尘,眼底浮上得意:“大功告成,我收好啦。”
瞿知珩走过去看了眼,原本凌乱的书脊此刻排得笔直,他弯了弯嘴角:“厉害。”目光转向窗外,日头已经爬到正中,“要不要下去走走?”
“对诶,”江淮棠抬手看了眼腕表,恍然道,“已经中午了。之前说好要请你吃饭的,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单元楼,夏末的风带着点热意卷过来,吹起江淮棠额前的碎发。两人并肩往小区外走,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偶尔在路边的梧桐树下交叠。转过街角就是学校周边的商业区,小吃店的油烟味混着奶茶店的甜香扑面而来,学生模样的人三三两两走着,热闹得很。
“想吃什么?”江淮棠侧头问他,眼睛扫过一排亮着灯的店铺招牌,“麻辣烫?还是那家新开的日式料理?”
瞿知珩的目光落在她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耳尖上,声音轻缓:“都可以,你选。”
江淮棠盯着眼前一排花花绿绿的招牌:“那就……我也选不出来。”
瞿知珩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圈,街角的烧烤摊正滋滋冒油,隔壁的火锅店飘出浓重的牛油香。他抬手往街尾指了指:“还是去吃点清淡的吧。”
“好啊,”江淮棠应着,视线却忽然被斜前方一阵引擎声勾了过去——一个骑手戴着全黑头盔,骑着辆银灰色摩托车从路边驶过,车轮卷起的风扫过脚踝。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直到摩托车拐进巷口才收回目光。
瞿知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瞧见个模糊的车尾,忍不住打趣:“怎么?请我吃摩托啊?”
江淮棠被逗笑了,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吃什么摩托,我只是觉得骑摩托还挺帅的……”她顿了顿,仰头看他,“嗯……你以后会去学吗?”
“不会。”瞿知珩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
“难学。”他说得轻描淡写,眼底却藏着点笑意。
“你不是很厉害吗?”江淮棠挑眉,“什么学习应该都难不倒你吧?”
“这可不一定。”瞿知珩迈开步子往前走,声音里带着笑意,“比如……学习怎么能让某些人别总盯着别人的摩托车看。”
江淮棠撇嘴,快步跟上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家开在老巷子里的粥铺。店里人不多,木桌木椅透着点温润的光泽,服务员端上两碗鱼片粥,热气袅袅地漫上来。
等吃饱喝足往回走时,往回走时,天忽然阴了下来。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刚才还亮堂堂的路,转眼间就被灰蒙蒙的云压得低低的。江淮棠抬头看了眼天边,嘀咕道:“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吧……”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先是零星几滴,很快就连成了线,噼里啪啦地打在伞棚和地面上。
“快跑!”瞿知珩拉了她一把,两人几乎是同时迈开步子,往小区的方向冲。
雨越下越急,瞬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江淮棠的帆布鞋踩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额前的碎发被雨水黏在脸上,视线都有些模糊。她能听见身边瞿知珩的脚步声,和自己的混在一起,被哗哗的雨声盖过又清晰起来。
好不容易冲进单元楼的门厅,江淮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再看瞿知珩——他额前的头发全湿了,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白衬衫被雨水浸透。
“噗嗤。”江淮棠没忍住笑出声,“我们也太惨了吧。”
瞿知珩视线落在江淮棠同样湿漉漉的发梢上,眼底漾起笑意:“是有点不幸了。”他抬手按了电梯,镜面似的电梯门上,映出两个落汤鸡似的身影,头发乱蓬蓬的,衣服往下淌着水,却都忍不住笑着。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两人闪身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江淮棠抬头看瞿知珩,电梯顶灯的光落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像挂着细碎的水晶。
雨声被关在门外,轿厢里只剩下彼此浅浅的呼吸声,和雨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