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闹钟尖锐地响起时,江淮棠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卧室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昨晚的记忆像碎玻璃碴子一点点拼凑起来。
她坐起身,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瞿知珩的身影。她轻轻走出卧室,见瞿知珩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没盖东西。
江淮棠轻手轻脚地从卧室拿来毯子,刚想给他盖上,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像是早就醒了。
“不用盖了,”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点沙哑,“马上该去学校了。”
“对不起,”江淮棠的声音低下去,“让你在这儿睡了一夜。”
瞿知珩摇摇头,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是我自愿的。”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你快去洗漱吧,我也该去换衣服了。”
他转身往门口走,手刚搭在门把上,又回过头来:“我在楼下等你。”
江淮棠愣了愣,看着他带上门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电梯门刚开条缝,江淮棠远远的就看见小区门口的瞿知珩,他站在那棵老梧桐树下,正抬手揉了揉鼻子,打了个不算响亮的喷嚏,晨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头上,看得她心里一紧。
“你是不是着凉了?”江淮棠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点急。
瞿知珩放下手,摇摇头,目光落在她肩上的书包上,自然地伸手想要接过来。
“不用,我能自己背,”江淮棠往后躲了躲,指了指他手里的双肩包,“你也有书包要背呢。”
瞿知珩没再勉强,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初秋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银杏叶沙沙响,江淮棠偷偷看他,见他又抿了抿唇,像是在忍喷嚏,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刚走进教室,瞿知珩把书包往座位上一放,从包里掏出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外加一板胃药递过来。
“你吃了吗?”江淮棠接过包子,指尖触到那点温度,心里暖暖的。
“嗯,吃过了,你快吃。”他说着,替她拉开了椅子。
江淮棠乖乖咬了口包子,温热的肉汁在嘴里散开,就着温水把药片吞下去。她看了眼瞿知珩放在桌角的空保温杯,忽然伸出手:“把你的杯子给我。”
瞿知珩愣了下,有些疑惑,但还是递过去。只见江淮棠从书包侧袋摸出一包感冒药,撕开包装倒进杯子里,起身去讲台旁边接了热水,回来时摇了摇杯子,直到药完全化在水里才把杯子递给他,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你也该吃药了。”
瞿知珩看着杯里的药,又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接过杯子仰头喝了大半:“好。”
沈稚刚来到座位上,就看见自己桌上放着个粉白色信封,角落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沈稚亲启”,这封信是于晓晴写的。他眉头一蹙,拿起信封就要往垃圾桶里扔,指尖却不经意间蹭开了封口,几行字晃进眼里——
“江淮棠和杨凡的谣言是吴和燕做的,我替她道歉……”
沈稚低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他捏着信封的手猛地用力,信纸被揉成一团,紧接着“刺啦”几声,便被撕得粉碎,纷纷扬扬落在桌下。
周围同学被这动静惊得抬头看了眼,又赶紧低下头去。沈稚把碎纸扫进垃圾桶,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粗糙感,心里那股烦躁却没压下去。
沈稚往椅背上一靠,指节在桌沿敲了敲,目光冷了几分。下自习的铃声刚响,他就起身往外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沉,径直往实验一班的方向去。
沈稚站在实验一班门口,目光快速扫过教室里的座位,没看到江淮棠的身影,他叫住一个路过的同学:“把吴和燕叫出来。”
吴和燕刚走出教室,抬头就撞见沈稚冷得像结了冰的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我一般不跟女生动手,”沈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所以你最好说清楚,谣言真是你传的?”
沈稚没有挑明到底是什么谣言,但吴和燕看着他的脸不敢含糊半句,慌忙摆手,声音发颤:“不是我!是于晓晴让我做的!她……她特别喜欢你,以为你喜欢江淮棠,就逼着我传谣言,想让你讨厌江淮棠……”
“我怎么信你?”沈稚挑眉,眼神里满是审视。
“是真的!”吴和燕急得语速飞快,“她还买通了杨凡,让我去跟赵林希、周启铭串通好说瞎话,还有她最亲近的朋友赵楚琳,你去问他们,他们都能作证!”
沈稚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脸色惨白、不像撒谎的样子,才冷哼一声:“好,我信你这一回。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惨了。”
话音刚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江淮棠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个高个子男生,侧影挺拔,刚好挡住了他看向江淮棠的视线。那男生微微偏头,似乎在跟江淮棠说着什么,两人并肩往教室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沈稚的手在身侧攥了攥,心里莫名堵得慌。
沈稚本来还想对吴和燕再说些什么,就被一道清亮却带着点倔强的声音打断:“有什么事冲我来。”
于晓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走廊那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直直地望着沈稚。
沈稚看到她,眉头拧得更紧,心里那股烦躁瞬间更是涌上来——还没等到想要收拾你的时候,自己就过来了。沈稚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侧身绕开于晓晴往楼上走。
“沈稚!”于晓晴往前一步,稳稳地挡在吴和燕身前,目光落在他背上,“别再找她麻烦了。”
吴和燕在她身后愣了愣,嘴唇动了动,小声问:“不是……不是绝交了吗?”
于晓晴没回头,也没回答,看着沈稚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缓缓松了口气,转身默默地回了教室。
新学期的教室还带着几分假期后的慵懒,林淑贞一踏进门便扬声提起了开学考的事,瞬间打破了室内的闲适氛围。紧接着,她宣布要调整全班座位,同学们闻言纷纷动了起来,收拾着自己的书本文具。
江淮棠和瞿知珩要分开时,瞿知珩从包里拿出好几个红枣塞进她手里,说这是补气血的,让她拿着。最终,江淮棠被安排和温寂姝成了同桌,而瞿知珩则坐到了何砚舟旁边,新的座位格局就此定下。
温寂姝脸上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先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拿起一瓣剥好的柚子递向江淮棠,轻声问:“你要吃柚子吗?”江淮棠眼皮微抬,看了一眼那柚子,随即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谢谢,我不吃了。”
语文课上,温寂姝发现没带语文书,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江淮棠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语文书往课桌中间推了推,两人共用一本。
下课铃刚响,林霄逸就走到温寂姝座位旁,完全不留意她前桌是谁,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温寂姝前面的空位上,热络地跟她聊了起来。江淮棠看着眼前这场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拿起桌上要背的文言文小册子,起身走出了教室。
江淮棠下楼来到小花园,漫无目的的逛了好几圈。走着走着,看到了马晨风,便主动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礼貌的浅笑,跟她打了声招呼。
马晨风手里拿着考勤表,看到江淮棠后扬了扬手里的表,解释道:“我来交考勤表,刚好路过。你怎么在这儿?”江淮棠摇了摇头,语气轻松:“也不干嘛,花园里空气好,总待在教室太闷,出来一边晒太阳一边背书。”马晨风听了,只“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教学楼的走廊上,江淮棠正准备回教室,抬眼便看见瞿知珩倚在栏杆边,目光投向校门口的方向,那里是新高一年级新生报到处,人影熙攘。
她脚步顿了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轻声问:“盯着看谁呢?”
瞿知珩侧过头看着江淮棠,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平淡:“没在看谁,随便看看。”
江淮棠的视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阳光勾勒着他俊俏的线条,她盯着瞿知珩认真的眸子,让她忽然想起昨晚的画面——自己窝在他怀里,他耐心地帮她揉着胃,掌心的温度温和又安心。想到这里,她的脸颊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心跳也漏了半拍。
“你以为我会在看谁?”瞿知珩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走神。
江淮棠慌忙移开目光,避开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地说:“也说不定……万一你看上了哪个漂亮的学妹呢。”
话音刚落,瞿知珩忽然微微俯下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目光灼灼地锁住她,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那真是可惜了,我这颗心只会属于一个人,已经腾不出给‘漂亮的学妹’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他话里的指向不言而喻。江淮棠的心跳瞬间加速,脸上的热度更甚,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两声:“快上课了,走啦,回教室了。” 说完,便抱着书本快步朝教室走去,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透了。
教室里刚打了预备铃,喧闹声渐渐沉下去。江淮棠把小册子往桌洞里一塞,脑子里循环播放着瞿知珩那句“我这颗心只会属于一个人”。
她偷偷抬眼往斜后方瞥了瞥,瞿知珩刚坐下,正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课本,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江淮棠的心跳却又不争气地快了半拍。
“不对啊……”她抿着唇,在心里嘀咕,“他又没明说那个人是我,说不定是指别人呢?”可话虽这么说,刚才在走廊上,他俯身时眼里的光,还有那句笃定的语气,却像羽毛似的,轻轻搔在她心尖上。
她懊恼地用课本挡住脸,心跳怎么就慢不下来呢?她皱了皱鼻子,偷偷掐了自己手背一下——江淮棠啊江淮棠,你怎么了?怎么可以因为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生不争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