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比赛场馆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文化比赛的场地率先响起动静，瞿知珩站在书法区的桌前，指尖捏着狼毫笔悬在宣纸上，墨香随着呼吸漫进鼻腔。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轻转，笔锋在纸上游走，提按顿挫间，一行遒劲有力的行书渐渐成型。写完最后一笔，他将笔搁在砚台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瑕疵后，才连同参赛信息卡一起放进专用信封，交给了收卷的老师。全程沉稳专注，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另一边的演讲区，何砚舟站在台上，手里没拿稿子。聚光灯落在他身上，映得他侧脸线条愈发清晰。他开口时，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将演讲稿的内容演绎得张弛有度。台下评委们偶尔点头，结束时，掌声响起。他微微鞠躬，转身走下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两人结束文化比赛时，艺术比赛刚好开始。他们转场到艺术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站定，目光径直投向舞台方向——那里，江淮棠正候在侧台，白色的舞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观众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沈稚也在其中，他刚结束自己的文化项目，手里还捏着一瓶没开封的水，视线落在侧台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安静地站在角落。
旁边几个外校学生凑在一起闲聊，一个女生指着台上正在热身的叶知夏，扬声说：“这场艺术比赛你们会赌谁第一？我赌叶知夏，毕竟是去年的冠军，实力摆在那儿。”
这里有个公开打赌规则：众人各自押注心仪的选手，猜中第一名者可平分所有赌注，未猜中者则需掏钱，纯属图个乐子的小赌。
瞿知珩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叶知夏，淡淡接话：“我也赌一个叶知夏。”
站在他身边的何砚舟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诧异——瞿知珩他这是着了什么魔？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听了，笑着摆手：“你们都赌她，那我换个人吧，总得有点新鲜感。”
正说着，报幕声响起：“接下来，有请景明中学的江淮棠带来的独舞，《逐光》。”
侧台的江淮棠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走上舞台。聚光灯骤然亮起，打在她身上，一身白色舞裙衬得她身形愈发轻盈，像一朵即将绽放的白荷。
音乐响起的瞬间，她踮起脚尖，手臂缓缓抬起，指尖仿佛触碰着无形的光。旋转时，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像被风吹动的花瓣；跳跃时，身姿舒展灵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着节拍，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整个舞台只剩下她和那束追逐着她的光，将“逐光”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
瞿知珩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沉静被悄悄撕开一道缝，漫出点细碎的光。
刚才说要换个人赌的男生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一亮，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赌这个女生！就她了！”
观众席边上的沈稚微微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很紧，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系在舞台中央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当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江淮棠微微喘息着谢幕时，瞿知珩眼底的笑意彻底漾开，连带着眉梢都染上几分纵容的温柔，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在欣赏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惊艳。
观众席里有片刻的安静，随即响起无数的赞叹声。
沈稚坐在座位上没跟着鼓掌，只是坐在那里，目光依旧停留在台上。
叶知夏上场时，台下的掌声明显热烈了几分。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礼服，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手里握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时，自带一种从容的气场。
音乐响起，是一首旋律悠扬的抒情歌。她开口的瞬间，清亮的嗓音便填满了整个场馆，气息平稳，转音流畅，每个音符都像被精心打磨过，带着恰到好处的情感。唱到高潮处，她微微抬手，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在诉说一段深藏的故事，台下不少人跟着轻轻哼唱。
她的表演成熟而稳定，连灯光师都像是格外配合，光束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将她衬得愈发耀眼。
一曲终了，她优雅地鞠躬，台下的掌声比刚才更响了。叶知夏直起身时，目光下意识地往瞿知珩的方向扫了一眼，却见他正低头和身边的何砚舟说着什么，侧脸对着舞台，显然没怎么关注这边。她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很快又恢复了得体的微笑，转身走下了台。
比赛结果公布时，整个场馆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大屏幕。
主持人先是念出文化比赛的名次：“第三名，景明中学，何砚舟。”何砚舟站在原地，只是微微颔首，表情没什么起伏。
“文化比赛第一名，景明中学，瞿知珩！”掌声响起时，瞿知珩抬了抬眼，目光往江淮棠的方向飘了一下，嘴角噙着点淡笑。
轮到艺术比赛，主持人先扬了扬手里的卡片：“第三名，城南中学……”
紧接着，他顿了顿，提高声音：“艺术比赛第一名，依然是我们的卫冕冠军——叶知夏！”
台下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之前带头打赌的女生兴奋地拍着旁边人的胳膊：“哈哈哈我赢了！就说叶知夏稳赢吧！”
周围参与打赌的人开始掏钱，场面一时有些热闹。何砚舟侧头看瞿知珩，语气里带着点探究：“你知道江淮棠一定不会拿第一？”
瞿知珩没直接回答，只是往人群里瞥了眼，见江淮棠正被徐简悠拉着说话，脸上带着释然的笑，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秘密地弯了弯唇角——昨晚他和江淮棠就商量好了，这种公开打赌，跟着多数人押叶知夏最稳妥，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能赚点“零花钱”。
那个之前说要换个人赌的男生正掏钱，嘴里还念叨着：“虽然没押中第一，但我押的人肯定不差……”
话音未落，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艺术比赛第二名，景明中学，江淮棠！”
江淮棠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随即笑着朝台上鞠躬。
男生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嘿！第二名也不错啊！诶，差一点了！”
瞿知珩看着台上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刚“赢”来的几张零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何砚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终于明白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合着这两人早就串通好了。
颁奖环节紧随其后，主持人笑着宣布：“本次大赛，前三名均有奖金——一等奖5000元，二等奖3000元，三等奖2000元！请获奖同学上台领奖！”
瞿知珩率先起身，手里还捏着刚才打赌赢来的零钱，步伐从容地走向舞台。何砚舟跟在他身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也挺直了脊背。
江淮棠深吸一口气，理了理白色裙摆，从侧台绕过去，与两人在舞台入口处相遇。瞿知珩侧头看她，眼底藏着笑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赚了两笔。”
江淮棠抿唇轻笑，三人一起走上台。聚光灯再次亮起，将三张年轻的脸庞照亮，台下的掌声混着善意的哄笑——大概是有人认出他们就是刚才打赌时那几个“特别”的参与者。
颁奖结束后的场馆渐渐空旷，瞿知珩拎着装着奖金信封的袋子往停车场走，远远就看见叶知夏站在路边，像是特意在等他。
他脚步没停，目光先越过人群望向停在不远处的校车——车窗后，江淮棠察觉到他的视线就转过头来，眼里带着点笑意。瞿知珩朝她弯了弯唇，算是回应，然后才走向叶知夏。
“瞿知珩。”叶知夏的声音有点闷，手里捏着自己的奖金信封，“其实我……喜欢你……”
“不用多说了。”瞿知珩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已经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以后请不要再惦记。”他的目光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犹豫。
叶知夏的脸色白了白，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
瞿知珩收回视线，刚要走向校车，又在拐角处撞见了沈稚。对方背着包，似乎正要离开。
“谢谢你。”瞿知珩主动开口，指的是昨晚那场架。
沈稚抬眸看他，眼神淡淡的：“只是恰好路过。毕竟以前在一个班，知道他们三个是学校出了名的混混。”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也没有敌意。
瞿知珩点点头，没再提昨晚的事，换了个话题：“祝你能在这个学校里实现梦想。”
沈稚的目光往校车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江淮棠的身影被车窗框着，正安静地坐着。他收回视线，声音轻了些：“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转身便走，背影很快融进午后的阳光里。
瞿知珩站在原地看了两秒，随即转身朝校车走去。车门打开的瞬间，他对上江淮棠望过来的目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阳光漫过车窗，落在江淮棠发梢，风卷着槐花香溜进车内。何砚舟靠在窗边翻着书，书页被风掀起一角；瞿知珩坐在江淮棠身侧，目光落在她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的发顶，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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