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棠捏着语文试卷的指尖微微用力，卷边的分数在阳光下晃眼——这是她第一次在语文上冲到一百分以上。刚从办公室出来时，林淑贞还笑着夸她进步大，顺手抽了几道语言文字运用的经典题型给她细讲，此刻那些知识点还在脑子里清晰着。
“棠棠。”唐雨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淮棠合上试卷，抬头看她：“怎么了？”
“马上要期末考了，”唐雨柔笑了一下，“你能再多教我几道数学题吗？”
“最近作业不多了？”江淮棠挑眉。
唐雨柔连忙点头：“嗯，松快些了。”
“没问题。”江淮棠应得干脆，话锋却轻轻一转，“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之前你们班时小曦特意跟我说，让我别跟文科班的人走太近，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雨柔的眼神猛地闪了一下，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就先别管她了，回头我去跟她说说。”
江淮棠看着她微颤的睫毛，没再追问：“那好吧。”
唐雨柔明显松了口气，连忙道了谢，转身快步离开。她的身影刚消失在走廊拐角，江淮棠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斜后方的柱子后，一个影子匆匆离开了——是林禾。
晚自习前的图书馆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江淮棠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等唐雨柔来。很快，唐雨柔笑眯眯地拿着数学卷子走过来。
江淮棠接过卷子，扫了几眼就提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没一会儿就把几道难题解了出来。
她把卷子推回去，突然抬眼，语气平静得有些冷：“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唐雨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指捏着卷子边缘发白：“棠棠，对不起……其实我也是这两天李源方被撤了学生会主席，才知道的。”
“这次的主谋是林禾？”江淮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唐雨柔艰难地点了点头。
“因为她男朋友突然被劝退，心里不平衡，想找个人帮她解疑惑？”
唐雨柔又点头，头垂得更低了。
“疑惑解了，仇也得报，所以从头到尾，被利用来做这些事的人，都是我，是吧？”江淮棠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波澜。
唐雨柔眼圈泛红，还是点了头：“棠棠，你都知道了……”
“嗯，我现在知道了。”江淮棠环顾四周，今天图书馆人很少，空旷的阅览区里，她突然抬手往桌上砸了一下书，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啊，你们竟然敢利用我做事？怎么？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对不起棠棠，我真的不知道……”唐雨柔带着些哭腔的辩解。
“那有件事，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问，你问什么我都说真话。”唐雨柔急忙说。
“时小曦跟我说的那句话，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她是林禾派来的，”唐雨柔吸了吸鼻子，“一方面是提醒你，有些没结束的事还跟于晓晴有关；另一方面，是让你根本怀疑不到林禾身上。”
“哦~”江淮棠拖长了语调，像是突然想通了，“因为我知道时小曦是于晓晴的人，所以她的话能让我下意识往于晓晴的方向琢磨，因此，她越提“文科班”，我越会想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又因为她特意提让我别跟文科班走近，让我猜不到，这背后推我查下去的，其实是你们……藏得够深啊。”
“棠棠，你生气怎么怪我都好，”唐雨柔拉住她的袖口，带着恳求，“能不能以后不要不理我？”
“不会不理你，”江淮棠甩开她的手，站起身，“但我绝对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给你讲题上了。以后我们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就这样。”
说完，她拿起东西，转身就走，脚步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响得格外清晰，没再回头看一眼。
自习课刚结束，后排几个女生就凑在一起咬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还是飘进了路过的江淮棠耳朵里。
“听说了吗？于晓晴好像彻底没消息了，李泽方找了那么久都没信儿。”
“我听林禾班的人说，林禾前阵子好像跟于晓晴聊过？”
“真的假的？她俩不是……”
“谁说不是呢，林禾好像跟于晓晴说，沈稚转走后就想安心念书，以前的事提都不想提，还劝她‘咱们总去烦他，反而让他不舒服’。”
“怪不得……于晓晴那么迷沈稚，肯定是怕自己联系了会让沈稚烦，干脆就躲起来了呗。”
“说起来也挺令人唏嘘的，以前她眼里就只有沈稚，现在为了他，连影子都藏没了……”
这一分钟，江淮棠觉得空气里都飘着清新的味道，窗外的蝉鸣会聒噪整个夏天，此刻听着竟也格外顺耳。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下楼时正好撞见赵林希。
“干得漂亮。”赵林希冲她扬了扬下巴，眼里带着点笑意。
江淮棠回了个大拇指，语气轻快：“于晓晴和沈稚都走了，这点藕断丝连，自然也不能留。”
两人错身而过，楼梯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气息，吹得人心里敞亮。那些缠绕了好久好久的弯弯绕绕，好像终于在这一刻真的随着蝉鸣一起，慢慢散进了夏天的热浪里。
小区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江淮棠把那个记满了各种任务关系和线索的笔记本塞进书包深处，忽然觉得浑身轻快。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瞿知珩，忍不住笑：“这下终于可以不用一心两用了，不然我都觉得，咱们俩能攒出一本推理小说了。”
瞿知珩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笑意：“你最近语文很有进步。”
“那是，”江淮棠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多亏了林老师教导有方，这个语文课代表不白当~”
瞿知珩低笑出声，晚风拂过，带着夏夜特有的微凉。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交叠又分开。
月亮躲在薄云后面，清辉淡淡的，把楼房的轮廓描得柔和。偶尔有晚归的人牵着狗走过，脚步声和犬吠都被夜色滤得轻轻的，没一会儿就融进远处的树影里。
今晚的夜色，连空气里都带着种卸下重负的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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