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和燕攥着校服袖口,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每说一句都要顿一顿,像是怕自己撑不住情绪。
其实李源方从开学第一眼就盯上了于晓晴,那点心思藏得深,却又在细节里露着怯。
吴和燕会对李源方的请求难以拒绝,愿意卷入这诸多纠葛,其实源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们是旁人眼里典型的青梅竹马,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在一个院子里疯跑,上学后又一路同班。
正因为这份早于校园时光的熟悉,当李源方带着暗恋的执拗和无措找到她时,她即便知道有些事不该做,也还是没法像对旁人那样干脆拒绝。那份从小攒下的默契与牵绊,成了她最终点头的缘由,让她一步步卷入这场由少年心事搅起的风波里。
可谁也没料到,最后吴和燕不仅和于晓晴闹掰了,也害了曾经愿意真心待她的江淮棠。
直到沈稚和林禾走在了一起,于晓晴脸上的笑就更少了,李源方马上就急了,嘴里念叨着“这样下去不行”,然后就开始盘算着让沈稚转学,于是他努力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他大概是觉得,只要沈稚走了,于晓晴就能慢慢走出来。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于晓晴会跟着沈稚一起离开,像被连根拔起的草,连带着他那点小心翼翼的喜欢,也空落落悬在了半空。
江淮棠大概到现在都还觉得,那些关于她和杨凡的闲言碎语,是于晓晴让身边人传的——包括她吴和燕。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是李源方,他说他只想让于晓晴开心。
吴和燕的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像是把积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于晓晴之前有个计划,想让江淮棠误会你和宋迪。结果那天在树林里,我不小心迷了路,最后只剩下我们俩。也就是在那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你了。于是我找李源方帮忙,说只要他肯帮我,我就帮他要回于晓晴的账号。”
篮球赛那天,李源方故意将瞿知珩撞倒在地的瞬间,吴和燕心头一紧,立刻投去制止的眼神。可后来瞿知珩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那份忽视,让她想借机会靠近的心思落了空。计划未成,她便没再帮李源方的忙。
李源方因此动了怒,竟去找了早已和吴和燕闹翻的赵林希,想做笔交易,让赵林希毁掉吴和燕这颗“棋子”。但赵林希没答应,反在期中考前写了张字条,不动声色地提醒了吴和燕。
期中考结束后,吴和燕找到了李源方,将一张照片狠狠甩在他面前。那是她之前无意间拍下的——沈稚转学前,李源方偷偷往他书包里塞“违规物品”的背影。照片虽模糊,却能看清校服款式和拍摄时间。
“你想毁了我,我就把这个交给老师。”吴和燕的声音发紧,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沈稚转学的真相要是捅出去,你觉得学校会怎么处理你?”尽管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后来还是给了他于晓晴的账号。
而江淮棠撞见他们在角落谈话那天,李源方又一次找到吴和燕,吴和燕质问他:“怎么?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帮你坐稳了,于晓晴的账号我也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源方却只盯着她,反问:“于晓晴为什么突然失联了?”
这时,李源方竟然无意间看见了江淮棠,就在看到她走来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些事都太蠢了,坐在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不过是想让于晓晴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她走后发疯似的找她的消息,最后也只落得两手空空。
而就在刚才,李源方对吴和燕撂下了狠话:“我以后再也用不到你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再惹祸就行。”
“惹祸?我一直在帮你!”吴和燕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委屈。
“以后不用了,”李源方的语气冷得像冰,“而且我现在这个位置很快也就会被撤掉了。”
那一刻,吴和燕才如遭雷击般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李源方手里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风卷着走廊的落叶打旋,瞿知珩站在原地,听完这一大段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来如此——吴和燕自始至终都只是她青梅竹马李源方手里的棋子,如今棋子被弃,她才后知后觉地看清自己被利用的真相,难怪会这般狼狈地跑来求助。
吴和燕吸了吸鼻子,鼻尖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执拗:“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让李源方受到应有的惩罚。”
风从她敞开的校服领口钻进去,吹得她瑟缩了一下,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坚定。
瞿知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吴和燕猛地抬头,眼里的坚定碎了大半,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你不是最见不得不公平了吗?怎么现在连你也……”
“学校有学校的规定,”瞿知珩打断她,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那里贴着学生会章程,“不是我想怎么做就能做主的。”
吴和燕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里染上绝望:“那怎么办?”
瞿知珩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他提了句‘我现在这个位置很快也会被撤了’?还有没有别人知道他的把柄?”
吴和燕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他做事还挺谨慎的。”
瞿知珩望着窗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国旗,缓缓道:“那就有可能,是他自己会去申请撤职。”
风又灌进走廊,卷起几片枯叶撞在墙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吴和燕愣住了,似乎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一个处心积虑往上爬的人,怎么会自己主动松手?
没过多久,学生会主席换届的消息在公告栏贴了出来,李源方的名字被悄无声息地抹去,像从未在那栏位置上停留过。风拂过公告栏,纸张边角微微掀起,带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校长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校长看着坐在对面的瞿知珩,眼里满是赞许:“瞿知珩。你这个转校生啊确实不错。之前敢站出来说孙固言暗箱操作名额的事,后来又为学校拿了省级文化比赛第一,这些我可是都记着呢。”他翻了翻手里的成绩单,指尖在瞿知珩的名字上顿了顿,“成绩稳居前列,篮球赛上也大放异彩,品学兼优,当真是块好料子。”
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我希望你尽快入共青团,之后接任学生会主席。”
瞿知珩抬眼,目光平静:“谢谢您的认可,但我更想推荐何砚舟。他更熟悉学校里的各项事务,比我更合适。”
校长没立刻应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半晌才笑了笑:“你倒是看得通透。”虽没给准话,眼里的欣赏却更甚——这孩子真的是很出色。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吴和燕突然走了出来。她看着瞿知珩的背影,声音低低的:“谢谢你。之前的事……后面我慢慢补给你们。”
瞿知珩脚步一顿,想起昨晚江淮棠皱着眉说“谁要她补偿,别再来烦我们就谢天谢地了”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的弯了弯。他回头,语气淡得像风:“不用。以后别再来打扰我,更别去打扰她,做到这个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留一个眼神。吴和燕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风卷起她耳边的碎发,心里莫名有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