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在地上筛出斑驳的光点。江淮棠拉着瞿知珩来到附近公园散散心，她踩着落在草坪上的碎光往前走，碾过枯叶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瞿知珩跟在她身侧，手里拎着她刚买的气球——粉白相间的兔子形状，被风吹得轻轻往他那边飘。
上次来这里还是寒假，苏岚和江启东走在前面，还笑他把江淮棠护得太严实，连烟花碎屑都要伸手挡一下。
此刻亭子里飘来《贵妃醉酒》的调子，江淮棠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长椅：“我们上次就是在那里看的烟花。”
长椅上现在坐着一对白发老人，正低头分享一袋橘子。瞿知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嗯了声：“那天你冻得直跺脚，还嘴硬说不冷。”
“哪有！”江淮棠戳了戳气球，“是你非要把围巾给我裹三层，害得我像个粽子。”
他低笑起来，声音被风揉得很软：“下次不会了。”
她挑眉，“那下次你就打算冻死我？”
“下次准备个暖手宝。”他笑了笑，眼睛里盛着阳光。江淮棠忽然想起相册里那张全家福，江启东把她和瞿知珩往中间揽，苏岚举着手机笑得眼角有细纹，背景里的烟花正炸开成金色的星。
逛到傍晚，夕阳把湖面染成蜂蜜色。江淮棠蹲在岸边看鱼，忽然说：“去年过年没下雪，今年要是下了，我们就去堆雪人吧？”
“好。”瞿知珩蹲到她旁边，影子和她的交叠在一起，“堆个大的，戴你的红围巾。”
她笑出声，抓起一把碎石子扔进湖里，涟漪一圈圈荡开。
她回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瞿知珩，等我们考完试就去旅游吧！
瞿知珩看着她笑弯的眉眼，喉间轻轻滚了滚，也跟着笑了笑，声音轻却清晰：“好。
晚饭选在百货商场顶楼的餐厅，临窗的位置能看见楼下的步行街。
百货商场顶楼的餐厅里，暖黄的灯光落在桌面上，衬得刚上桌的菜冒着诱人的热气。江淮棠的目光还落在窗外斜下方的扶梯口，那里如今摆着亮眼的化妆品促销展台，和记忆的模样早已不同。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瞿知珩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江淮棠收回目光，看向他：“你一定想不到我之前在这里做过什么。”
瞿知珩挑了下眉，脸上带着“说来听听”的表情。
“我们以前在这里摆过书摊。”江淮棠说。
“你们？”瞿知珩捕捉到这个词。
“当时我和沈稚，李源方、杨凡他们关系都还不错，我同桌是李思，有个地理实践活动，我们一起来这里摆的摊。”她解释道，语气里带着点怀念。
瞿知珩顺着她刚才的目光往下看了看，然后笑着说：“一定很怀念那个时光吧。”
江淮棠点头，轻声说：“没有那么多的挑拨，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是单纯的和朋友们在一起。”
菜已经上齐了，两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江淮棠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夸赞道：“老瞿，你选餐厅实在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瞿知珩笑了笑，抬眼看她：“‘老瞿’这个称呼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嗯……不知道，可能就是觉得你成熟，好像很老成的感觉。”江淮棠想了想，说道。
她笑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你就不能叫我老江，因为这样叫会很像在叫……江先生（江启东先生）。”
顿了顿，江淮棠又想了想：“你也不可以叫我小江，因为这样的话，就会好像我是你员工。”
瞿知珩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说：“那江淮棠女士，想了这么多称呼，碗里的菜都要凉了，确定不先吃掉它们？”
江淮棠弯了弯眼：“这个称呼还不错。”
她低头快速吃了几口，瞿知珩见她嘴角沾了点酱汁，递过去一张纸。江淮棠接过来擦了擦，然后直起身子，故意学着优雅的样子说：“谢谢瞿知珩先生，今晚的用餐很愉快~”
瞿知珩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眼底也漾起温柔的光，轻声应道：“不客气，江淮棠女士。”
服务员刚收走空盘，江淮棠伸手去够椅背上的外套时，无意间瞥见窗外——玻璃上已经蒙了层细密的水珠，原本亮堂的步行街被一片濛濛雨雾罩着，行人纷纷撑起伞，脚步也变得匆匆。
“……哦，我的瞿知珩先生，这也太不赶巧了。”她指尖点了点玻璃，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
瞿知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雨丝正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路灯晕成一团暖黄。“那么我的江淮棠女士，现在恐怕是回不去了。”
“看来我们只能先在商场里逛逛了。”江淮棠拎起包站起身，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扶梯口那块挂着“新品上市”的广告牌，眼底藏着点雀跃。
瞿知珩故意拖长了语调：“看起来，这位江淮棠女士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呢，好像迫不及待想去商场里逛了。”
江淮棠嘴角早就已经弯成了月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嘻嘻，那走吧！”
两人随着人流往楼下走，透过商场的玻璃幕墙能看见雨势渐密，打在窗上噼啪作响。江淮棠忽然停在一家饰品店门口，指着橱窗里的兔子挂件：“你看那个，像不像刚在公园买的气球？”
江淮棠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往瞿知珩身侧空着的地方摸了摸，才后知后觉地问：“瞿知珩，气球呢？”
瞿知珩愣了一下，随即回忆起来，刚才在公园门口时，手里的气球还系在手腕上，大概是在哪处转角被蹭掉了。他看着江淮棠略带惋惜的眼神，半开玩笑地说：“有可能是气球自己想留在公园里和风一起跳舞吧。”
江淮棠听完，先是抿了抿嘴，像是在想象那只粉白兔子气球在公园里飘着的样子，过了会儿才轻轻说：“算了，也许留在公园里也许是它最好的宿命了吧，迟早有一天……”她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懂，气球里的气总会跑完，与其蔫蔫地被丢掉，不如在喜欢的地方自由落尽最后一口气。
她转头又看向橱窗，那只兔子挂件被灯光照着，绒毛显得格外柔软：“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瞿知珩点头，跟着她走进饰品店。雨还在窗外敲打着玻璃，店里的风铃被风拂过，叮当地响。
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在暖光下闪着光，把两个人的影子也映得格外生动。
江淮棠把那个深灰色的狼形挂件往瞿知珩手里一塞，眼睛亮晶晶的：“这个和你好搭。”
瞿知珩捏着挂件，指腹蹭过狼耳朵的尖角，抬眼看她，语气里带着点揶揄：“怎么？灰狼、兔子都和我很搭？”他故意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灰狼不是还得吃兔子吗？这反差可够大的。”
江淮棠笑了笑，嘴角弯得像月牙：“上次那个兔子玩偶，是表情和你很搭，”她伸手戳了戳狼形挂件的圆脑袋，“这个呢，是形象和你很搭，看着有点凶，但仔细看，还是很可爱的。”
瞿知珩挑眉，没反驳，只是把挂件握在手中。
江淮棠又看见旁边的银色星星挂坠，不由分说的就拿起两个，递给了瞿知珩一个：“这个分你一个，挂书包上。”
瞿知珩把两个小物件都揣进兜里，指尖能摸到星星钥匙扣的棱角。
没待多久，两人就立马转场进了书店，教辅区的空气都带着点油墨香。江淮棠抱来英语、语文真题卷，又翻出数学、物理、化学易错题集，踮脚够到瞿知珩面前：“这些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瞿知珩一本一本的翻开江淮棠递来的这些教辅，扫了几眼，点点头“可以，题型挺典型，解析也细，合适。”说着，他转身从书架深处抽出两本生物实验专题册。
江淮棠凑过去一看，“你这生物真的还用练吗？”她撅起嘴。
瞿知珩翻开一页，指着一道遗传题：“这个是我的弱项。”
“上次模拟考你92，年级第三，这叫弱项？”
江淮棠把那本生物实验专题册从他怀里抽出来，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你是不是对弱项有什么误解”的调侃，“我这强项科目都没怎么进过前五，你这‘弱项’怕是要让全班人哭晕在厕所。”
瞿知珩声音平淡却认真：“不该错的地方错了，就是弱项。”
“好好好，学霸的世界我不懂。”江淮棠笑着把册子塞回他怀里。
瞿知珩看着她埋在书堆里的后脑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两人抱着书结账时，雨还在窗外织网。瞿知珩买了把黑伞，撑开时伞骨“咔”地一声弹开，大半都往江淮棠那边斜。
走在雨里，江淮棠往瞿知珩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撞在他胳膊上。
瞿知珩低头看她，眉梢微扬：“冷？”
江淮棠摇摇头，伸手把他手里的伞柄往中间推了推，又调整了下角度，确保伞面稳稳罩住两人：“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不会淋到雨了。”
伞下的距离更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雨气格外清爽。
雨珠顺着伞沿往下掉，脚下的路渐渐湿滑，偶尔有积水反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江淮棠缓缓抬头，目光撞进他眼里——那里面盛着的光，比雨幕中模糊的路灯还要亮，带着点笑意，又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能让她心跳漏半拍。
瞿知珩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脸上。少女的眼睛很亮，睫毛上还沾着点细小雨珠，像落了层碎钻，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也藏着一闪一闪的光，比她书包上刚挂上的那颗星星挂动人得多。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书又抱紧了些，脚步不自觉地往她那边再挪了挪。
高三的试卷堆得像山，可身边总有个人愿意陪着，好像这山也没那么难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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