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光

01.有眼光

　　三边坡气候潮湿，常年高温多雨，充沛的雨水滋养着大地，使得植物异常茂盛。但在这繁茂之中，也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和未知。

　　刚从小磨弄逃出来的沈星说什么也不肯从觉辛吞的出租车上下来。

　　“我说阿妹，这里是大曲林，莫得事！四爷的人暂时追不到这里。”觉辛吞劝沈星下车。

　　“放心嘛，我联系好了，后天一早你就能从大曲林关口过去亩桑，到了勃邦境内，联邦警局的同事会接应你，你到了大使馆就能回国克。”

　　听到能回国，沈星总算能松了一口气，精神也放松下来。“我舅舅有消息吗？”沈星下车活动活动肩膀，此刻她最想知道舅舅的下落。

　　觉辛吞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摇了摇头，“那边还在打仗，打听不到。”他回头看沈星星，“要不，你再留下等等消息？”

　　“不了，我还是先过关，找人的事，还是求助大使馆吧。”沈星清楚，自己现在被人追着逃，不找到大使馆心里就是不踏实。

　　觉辛吞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一个女娃娃，安全第一。”

　　“把你送到这，我明天就回小磨弄，”觉辛吞指了指沈星星斜跨的包，“你的护照，小心别丢了。”

　　沈星拍了拍包，“放心吧！”

　　觉辛吞买了杯泡鲁达递给沈星。

　　“尝尝，我们这儿滴特色。”

　　泡鲁达是一种由椰奶、西米和椰肉脆片等混合在一起的饮料，沈星喝了一口，椰香四溢。她这段时间紧张的神经也得到了彻底放松，开始有心情欣赏这里的景色。

　　“这里咋样？”觉辛吞和沈星一起打量四周的景色。“你看那边的丛林，里面的果子多得很。”

　　“再好也不是家啊。”沈星感慨良多，“以前没出国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到了这边，忽然觉得国内的安宁是那么珍贵。”沈星星把围巾蒙在头上遮阳，“你去过中国吗？”

　　提到中国，觉辛吞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他无意识的点点头，又马上摇头：“没去过，那一定很好。”

　　“那当然了！”沈星终于露出点笑容，“不敢说夜不闭户，最起码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觉辛吞，“你什么时候去中国，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觉辛吞抿着嘴点点头，“有机会的。”

　　二人倚在车门边，看着对面政府军设置的关卡。大曲林的关口，是人员与运输车辆最集中的地方，过往车辆必须得停下接受盘查。前面刚走一辆大货车，又一辆银白色大皮卡停在了关口。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下车，他穿一件卡其色的工装衬衫，里面贴身的白背心隐约透出结实的腰腹线条，下面同色的工装裤裤脚扎进马丁靴里，一头浓密的、刚刚过肩的长发背过去，发顶明显打过发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蛤蟆镜。他从上衣口袋翻出一些文件递给政府军，等待着对方查验后放行通关。

　　“快看！”沈星摇了摇觉辛吞，“该说不说，大曲林的男人真够有型的啊！”她此刻蒙着头巾，脸上的花痴样遮都遮不住。对面的男人似乎听见有说话声，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你小点声，莫得被人家听见！”觉辛吞觉得女孩有趣，前几天在小磨弄，她还被追债的高利贷恐吓，现在暂时没事，就马上有心思欣赏男人。也只有中国人才能这样了，他们被国家保护的太好，对于危险，没有什么概念。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懂中国话。”沈星美滋滋的盯着对面的男人。觉辛吞摇了摇头：这女娃，连中国话是这地方三大通用语言之一都不知道。

　　那男人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忽然被政府军推搡得转过身去，举起双手趴在了车门上。墨镜下男人的表情显然十分不爽，他的薄唇抿了一下，似乎在咬牙，接着用勃磨语和政府军在说着什么。

　　“喔~”沈星发出一声惊呼，觉辛吞不知道她在感叹什么，却见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你喔啥子嘛！”拿过沈星的手机看，照片上就是对面那个被搜身的男人。“这有啥子好拍的。”

　　“你不觉得他很有味道吗？”沈星有点兴奋，盯着对面的男人说：“你看他腿多长腰多细，说不定还有腹肌。啧啧啧，”沈星星咂咂嘴，“简直是尤物。”

　　对面的男人盘查似乎不顺利，把车停在政府军管辖区，拔了车钥匙就自己走来对面。这边有个卖米干的摊子，就在觉辛吞的车旁。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星的目光一直追着男人不放，觉辛吞笑了一声道：“别个吃碗米干，你小心眼睛掉别个碗里。”

　　“介你嘛不是长在我审美点上了嘛！”沈星一激动，带出了家乡口音。她似乎又观察到了什么细节，“你看他的头发！”

　　觉辛吞不自觉的也跟着看过去：“头发又咋样了嘛？”他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他的发际线很靠前，毛茸茸的，一点也不秃！说明什么？”沈星像个老师一样适时提问。

　　“说明啥子嘛！”觉辛吞真的看不出来。

　　“头发不秃，说明肾倍儿好，他指定不虚。”沈星自己说完还点点头，她又扫了一眼觉辛吞，“当然我不是说阿哥你虚哈，你肯定是工作累的。”

　　觉辛吞无语，不理会沈星自顾自抽烟。

　　“哦哟哟不得了，你看他连鬓角都毛茸茸的。毛发旺盛，是健康雄性的特征。”沈星评头论足。

　　吃米干的男人似乎被呛了一下，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

　　“你看，他连咳嗽的时候都那么带劲！”沈星让觉辛吞看。

　　男人也不吃了，扔了几张纸币又回到他的皮卡旁，与政府军周旋一会，他就开着车离开。

　　“阿妹，眼睛要擦亮再把人看起。”觉辛吞按灭了手中的烟，“刚刚那个男人，一看就不简单。你看到他的手没得？”

　　“看到了，手掌宽厚，一看就有劲儿！”唯一不完美的是他手指并不那么修长，沈星是典型的手控。

　　“啧！”觉辛吞觉得沈星不争气，“我说你看他右手的虎口，你看啥子嘛！”

　　“虎口怎么了？”沈星不明白。

　　“他虎口的茧子啷个厚，说明他是个使枪的好手。”觉辛吞很确定自己的判断。

　　“枪？他是政府军？”在沈星的意识里，能用枪的，不是警察就是军人。

　　“不晓得，这地方，啥子人都可能有枪。”觉辛吞咬了下嘴唇，“所以你要小心，不能相信那种人。不要被别个的外表迷惑。”

　　“知道啦，我就是欣赏欣赏，那也不是我择偶标准啊！我找对象，最次也得有五险一金。”沈星扬起笑脸，反正她后天一早就出关了，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盘山公路上，开银白色皮卡的男人不由得发笑，刚才那个女娃娃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扫了一眼后视镜里映着的自己----头发是挺浓密的。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女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过他。

　　其实他下车的时候就注意到对面的女娃娃了。当地人不怕晒，只有她会把围巾围在头上遮太阳，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大曲林的日晒厉害得很，只要是跑外的人都被晒得皮肤黝黑，只有她，在周遭明显的对照下显得白嫩异常，就像刚剥开的椰肉、又像新蒸出来的糯米。尤其是那双眼睛，精明里透着纯净----猜叔说过，这是中国人的特征。

　　她笑着讲中国话的样子好看到像一幅画。也不知道是中国话好听，还是她的声音好听。他忽然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幅画——娶一个像那女娃娃一样白白净净的媳妇也挺好。

　　她笑得那么肆意，笑容里没有讨好、没有不安、没有虚与委蛇，她的国家把她养的那么好。如果自己也生在那个国家，他也一定会过的像她这样舒心。

　　他不由得又观察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红活圆实的手指当梳子顺了一下头发。他今天心情不错---大曲林各式各样的女人有的是，但这么有眼光的实在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