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也是看顾了阿念几百年,也不忍心妹妹如此伤心,于是尝试温言解释。
“小夭就是小六,在回高辛的船上你不是偷偷和我说觉得小六还不错吗?你口里说还不错,心里肯定是觉得很不错。有个能干的姐姐和我们一块儿疼你,不是很好吗?”
阿念用右手边的长袖拭去眼睫上的泪,除了母妃无人在意的泪,流了又有何用?只会让母妃平添担心。
原来小六就是小夭,这个大殿人人都知道,独她与母妃不知。
阿念抬眸看向小夭,当初粗鄙无赖的小六竟是尊贵无比的高辛大王姬。
她清了清暗哑的嗓子,却说不出一句呐喊的话。从清水镇迢迢至高辛,又至中原赤水府邸,甚至他们后来去的玉山王母处,这一场漫长的路途,无一人透露与她。
这一路上,她被父王模糊不清的态度弄得迷糊,竟以为父王要把她嫁给玟小六,迫不得已要得小六百般保证不要与父王说迎娶她,那时小六嘴角的讥笑和肯定的拒绝。原来,这才是真相。
还记得小时候宴会上总有白虎和常曦部贵女嘲讽她与母妃,她们说母妃是先王后替身,而她是大王姬的替身。
怪不得、怪不得玟小六时的小夭一见母妃便大惊失色,口中是一连串的娘亲。
当时若不是她要护着受惊的母妃,怕是也要为一场感人肺腑的认亲所打动。
她蓦地想起了一路跟随的蓐收,他呢?他是否知道,其实高辛二王姬的骄傲自持本是一场笑话。
阿念抬头,扫视了一圈,有父王暗含笃定不容置疑的眼神、有小夭复杂平静的眼神、有玱玹温和仿若包容的眼神。
她像是抓住云层中乍现的天光,一瞬间冷静的不像自己。玱玹包容的根本不是阿念,是能接受小夭为姐姐的妹妹。
而她,恰是阿念。
她突兀的笑出声来,像是一瞬间长大一般,笑声中带着惊人的苦涩。
从来被认为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王姬,几时尝过苦涩的滋味呢。
阿念抿唇收住笑,看着周围错愕的表情,突然不甘心只有自己这般痛苦,冷冷质问。
“为何无人与我说去清水镇是找高辛玖瑶?”
“为何这一路上无人与我透露玟小六是高辛玖瑶?”
“为何高辛玖瑶一见到我娘便会哭着喊娘?”
三声质问,无人回应,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阿念深吸一口气,问出自己心中一直潜在的疑问,“为何我叫高辛忆,阿念。”
“父王,你在忆谁?”
高辛少昊像是打破了平静外表的壳子,表现出了惊诧之色,他听着女儿如泣血般的发问,难得的展现了愧疚之色。
疼爱了几百年的女儿,如何不珍视?
只是小夭是阿珩的女儿,她又失踪了这么多年,他满心愧疚,自然想补偿给小夭最好的。
“阿念,父王———”
解释的话语还未曾吐露,等待的人已不再倾听。
阿念朝着母妃露出一个安抚般的温热笑容,而后自顾自起身,用尽最周全的高辛礼仪行过礼。
“阿念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