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龙

明月高悬的景玉王府庭院中，青石板映着霜白月光。

　　萧若风手中昊阙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锋倒映着叶鼎之眼瞳中跳跃的紫焰。梧桐叶被剑气激得簌簌坠落，却在触及昊阙剑三寸外便被罡风绞成齑粉。

　　“最后一次。“萧若风指尖划过剑鞘，裂国剑意的罡风卷起满地梧桐叶，“叶将军若在天有灵，必不愿见你焚身饲魔。“

　　庭院西南角的石灯被两人气劲震裂，火苗舔舐着碎裂的木檐，将摇曳的影子投在叶鼎之魔气翻涌的面庞上——他的瞳孔已彻底化为深渊般的紫黑色，连眼白都染上蛛网般的血丝。

　　叶鼎之的笑声撕破寂静，魔气凝成的鬼面在身后膨胀：“琅琊王的仁义留着教化百姓吧！“双袖中寒光骤现，两柄袖中剑似要撕裂夜色之势，裹挟着魔仙剑特有的幽紫雾气直刺萧若风。

　　剑锋未至，腥风已掀动萧若风鬓角发丝，王府屋檐下的铜铃被魔气激得叮当作响。

　　萧若风足尖轻点石阶，昊阙剑横向斩出时竟带起沙场金戈之声。剑锋与双刃相撞的刹那，三丈内的石板轰然碎裂，叶鼎之虎口崩裂的血珠还未落地，便被萧若风旋身踢出的腿风扫成血雾。

　　“魔仙剑的噬心劲，你撑不过半炷香。“萧若风话音未落，昊阙剑已化作九道残影，如暴雨倾泻，剑光织成密网将叶鼎之逼至墙角，“收手吧！”

　　“不！”叶鼎之暴喝声中双剑交叉格挡，魔气凝成鬼面护盾，却在昊阙剑刺入瞬间分崩离析。

　　剑尖穿透左肩的刹那，萧若风突然收力回挑，生生将叶鼎之钉在朱漆廊柱上，木屑混着鲜血溅上玥卿惨白的脸颊。

　　庭院中的梧桐突然无风自动，叶鼎之眼瞳紫芒大盛，不动明王功催动的气劲震碎廊柱。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生来就高人几等，决定他人命运！”他双足踏地时青砖呈蛛网状龟裂，魔气凝成的八臂修罗虚影在身后显现，每一条手臂都握着扭曲的剑影，将月光切割成碎片。

　　两柄短剑化作紫电惊雷，带着鬼哭之声席卷而来，王府池塘的水面被气浪掀起三丈高的水幕，无数锦鲤在腥风中炸成血雾。

　　萧若风闭目横剑，昊阙剑身浮现出山河社稷的虚影——裂国剑法惊龙式，引动天地之气，剑鸣声竟压过满城更鼓。

　　“凭什么？”萧若风缓缓开口，剑意如千军列阵，庭院四角的石狮竟在气机牵引下发出低吼，裂痕从狮爪蔓延至基座。

　　“就凭我们姓萧！”

　　当昊阙剑化作百丈金龙俯冲而下时，王府屋脊的琉璃瓦片尽数飞旋而起，在空中凝成一条与金龙对峙的黑龙。双龙相撞的瞬间，叶鼎之的修罗虚影在龙爪下寸寸崩解，双剑断刃如枯叶般飘落。

　　“就凭我们生来便承担更多的代价！”

　　萧若风轻轻一笑，凌空踏步，剑柄重击其颈后大椎穴的瞬间，月光恰好穿过破碎的屋檐，将昊阙剑上的血珠照得晶莹如泪。

　　“就凭我们生来就得勾心斗角，了无亲情！”

　　叶鼎之被打到跪倒在地，魔气如退潮般从七窍涌出，瞳孔中的紫焰化作细碎星光消散。

　　他恍惚看见七岁那年的雪夜——父亲被缚在刑架上，血水顺着铁链滴落成冰，母亲将他塞进地窖时指尖的温度比雪还冷。

　　“你以魔功强提境界，实则经脉早已如风中残烛。“萧若风语气恢复过来，剑尖轻点叶鼎之眉心，裂国剑意的余波将方圆十丈的梧桐叶尽数震为齑粉。

　　他从叶鼎之身上看到四岁时的自己，母妃早逝，只能和皇兄相依为命，相约一步一步地爬到权力的顶点……

　　庭院东南角的假山轰然坍塌，露出其中暗藏的机关齿轮——原来这景玉王府本就是座杀机四伏的战场。

　　叶鼎之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膝已深陷青石，不动明王功的反噬让骨骼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轻响。

　　萧若风突然旋身挥剑，昊阙剑划出的弧光将最后一道魔气锁链斩断。剑锋贴着叶鼎之耳畔刺入地面，激起的碎石在他脸颊划出血痕：“你师父雨生魔当年败给我师父李先生时，眼中亦有这般不甘——但执念化魔，终究是作茧自缚。”

　　王府更漏恰在此刻报响三更，铜锤撞击声与剑鸣共振，将叶鼎之最后一丝清明震散。

　　待烟尘散尽，唯余满地霜华与昏迷的叶鼎之。

　　萧若风收剑入鞘时，一片完整的梧桐叶轻轻落在剑格螭龙纹上，叶脉中残留的魔气与剑气纠缠成淡紫色的纹路。

　　他望向蜷缩在角落的玥卿，少女的青色衣裙已染满血污，却仍死死攥着叶鼎之断裂的剑穗——那是用北阙天蚕丝编织的同心结，此刻正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少女颤抖着将叶鼎之护在怀里，抬头望向萧若风的眼神像受伤的幼兽，无力地说道：“王爷的天下...容得下尸骨吗？“

　　昊阙剑归鞘的铮鸣代替了回答。萧若风走向崩塌的戏台，那里躺着叶鼎之震飞的断剑。他拾起半截剑锋插入假山，山石顿时显出两行刻痕：「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带他走吧，带他离开天启。“王袍上的金线在月下泛着冷光，“这是本王...也是那姑娘的意思。“

　　庭院东墙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七名黑衣死士如夜枭般扑下。萧若风未转身，反手挥出一道剑气，昊阙剑的龙形虚影将刺客钉在墙头。鲜血顺着砖缝流淌，“滚！”

　　“告诉你们主子，他俩，本王保下了！”萧若风怒吼一声，剑气绵延不绝，给这场战斗画下最后的注脚。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天启禁军才敢踏入庭院查探，只见满地狼藉中唯余琅琊王的背影——白衣胜雪，剑未染尘，仿佛方才的天崩地裂不过是月光投下的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