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个时辰前,二人之间还是微妙的关系,自从易文君从房间里换了衣裳再出来,二人之间又出现了冰冷的克制的幽谷,先前的回暖再次被打入寒冬。
萧若风也明白了自己的问题,也清楚对方的问题,说到底还是那一个词,一个他两世未曾有过的东西——自由,她想要自由,却为了别人的自由,赌上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包括自己的婚姻甚至更多更多。
他答应她帮她送他离开,更早还答应她接她离开那个高墙所铸的囚牢,却让她住进了半年自己那比高墙还高的王府里,亲手为她戴上比囚牢更牢不可破的镣铐,将她留在了琅琊王府,却卑鄙地说是为了她好。
思及此处,萧若风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坏了,难道自己真的被她所吸引了吗?为什么呢?因为高墙上的回眸一笑,还是因为高墙下的一曲箫声,还是更早,自己不敢承认的秘密,不,不,坏就坏点吧,至少人他要定了,不过,还是温柔一点。
可是令人窒息的永远不会是快刀斩乱麻,温柔体贴才是致命的毒药,是被人精心炼制的迷药,让人不禁沉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点,易文君心知肚明,清楚得很,比天启城护城河里的河水还要清,她讨厌萧若风,讨厌他的高高在上却还顾虑她的感受,向来自称若风,明明她和他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不用悄悄地在她的闺门上悬一壶清酒,更不用某天夜里偷偷换成白日星辰,也不用有空就来她的院子里守她一夜,昨日同样不用为她点起满街烟花,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照顾她,甚至是对她做些其他事情。
偏偏他不仅仅是最受宠的九皇子,还是学堂的小先生,是风华公子,她讨厌他的光风霁月,不只一次,她希望他是装出来的,克己复礼是装的,明月清风也是装的,温暖笑容最好也是装的,不然真的太过犯规,一次又一次地攻击她的底线,每一个春风拂过的笑容都触动她的心扉。
每到午夜时分,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陷进去了,然后强行让自己回到从前,时刻提醒自己他姓萧,她和他只能是一张床上的政治朋友。
即便这样,主动权也是在他的手中,所以她也在害怕,害怕萧若风这样一个方方面面让人无话可说的人,怕他权势滔天最后成为枕边人,怕他算无遗策经营天下的脑子,怕他骨子里的萧家疯劲儿,更怕他真的光风霁月让她沉沦。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羡慕萧若风的,儿时仰望的高度是他与生俱来的位置,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朋友他有七个,天下第一人间真仙的先生是他的良师,天生富贵克己复礼的气质配上他那让她忍不住想亲的薄唇,可偏偏他还是个真君子……这让她如何不慕呢?
那碗药,管它毒药还是迷药,她易文君都甘之如饴,至于药效几何,就得看她能坚持多久,可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影响她的心情,一个简单肢体触碰就能让她失了分寸。
‘萧若风,算我求你真的别做谦谦君子了,好吗?哪怕你那样一点,对我混蛋一点,释放你们萧家的疯劲儿,我都认了,是我错了,不该招惹你的,放过小女子吧。’
‘琅琊王府里的半年生活很美好很清净,你把我保护得很好,好到让我觉得吾心可以安处,但却招招攻心,夜夜蚀骨,日日思君不见君,呸,日日折磨。’
‘………………’
‘或许这就是命数,无数鲜血的命,终是应在了我的身上,可为什么偏偏让我碰到是他这样光风霁月的君子呢?’
‘呵呵,呵呵,是我想要自由,主动去招惹他的,这是一场交易,是他当真了?’
‘不,是我当真了,他对谁都是这样,独独让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靠近了这样的他……’
‘所以……’
‘对不起了,云哥……’
然而易文君不知道的是,光风霁月的小先生真的可以做到光风霁月一辈子的,但是克己复礼的琅琊王未必能做到一辈子的克己复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