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

“你那几个师兄倒还都不错，以后啊，都是你的助力，尤其是雷家堡和柴桑城来的那两个。”太安帝平常地说着很重要的事情。

　　“父皇何出此言？”萧若风不会怀疑两位师兄的能力，但奇怪父皇的判断依据，明明没有接触过。

　　“那年学堂大考结束后，偶然登上钦天监，有幸看到他俩纵马天启城，意气风发，心比天高，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未来必成大器。”太安帝有些感叹地说道。

　　萧若风有些不可思议，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情，然后试探地问了问，“那天父皇也看见了吧？”问的自然是去年百里东君初入天启，他带着五位师兄一起纵马长街的事情。

　　“是的，所以朕放弃了对他动手的念头，百里家出了个好孙儿，如今还和洛水庄结下姻亲，三代长兴，是个好兆头，可旺北离西之门户。”太安帝负手而立，脸上也的的确确是欣慰的表情。

　　萧若风瞬间有些害怕，这样的反常，明明几个月前还是强硬地让自己完成婚约，现在却突然变得这么感性，难道是……他没敢往下想。

　　但却等来了太安帝更让人震撼的话语，“若风啊，朕打算去给百里洛陈那老东西负荆请罪，你给父皇这个老骨头出出主意。”

　　萧若风眼眶微红，猛地惊醒过来，“父皇，这么做还是不妥，与其这样，不如对百里东君好点，这样镇西侯或许更安心些。”

　　“好，父皇依你。”太安帝突然大笑一声，随后像是又苍老了好几岁的模样，倒有些心结解开的样子。

　　“父皇，您是不是想母妃了？”萧若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是的，朕对不住她，把她从江南接回来，却没能保护好她，也没保护好你们兄弟俩，是朕的错，每次午夜梦回时，总觉得自己应该随她而去……”

　　“父皇……”老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了？

　　小时候所受的苦难是因为他的缺席而至，他很努力地补救了，却来的有些迟了，迟到了整整两世，上一世自己错过了这次的家宴，也没能注意到他的老去。

　　这一世，倒是清晰不少，自己要强行带走一个姑娘，他毫不犹豫地支持，为了让自己更稳固，他强硬地要求自己完成婚约，纵马天启的重罪，一笑了之，有求必应，哪怕明知是自己的计谋，也照信不误。

　　算了，娘亲，哥哥，恕若风自私，若风突然想给这个负了我们母子三人的男人送终了……

　　太安帝强提起身子骨，走了走几步，“若风，以后这几个妹妹还有小月离我就交给你了，等你继位，给她们都寻个好人家，或者就直接供起来养着，又不是养不起，尤其是建康，父皇最不放心了，因为父皇的原因，她才会被暗中下毒的……”

　　“好，这个交给儿臣，没问题。”萧若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答应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自家弟弟妹妹理应由自己照顾。

　　太安帝注意到萧若风的情绪波动，强撑着身体说道：“好，放心父皇身体还算硬朗，能撑到你给我生个皇孙出来！”

　　萧若风哑然失笑，本该拒绝的话语，却潜意识里点了点头，当作默认了。

　　“婚期定好了吗？”太安帝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慢慢说道。

　　“下月初七。”萧若风跟在后面，轻声地回答道。

　　下月初七，娶她为妻。

　　……

　　这个妻此刻倒并不好受，成为全场的焦点所在，让她有种被这群皇子皇女们当作观赏性的奇珍异宝所看待，尤其是那些个公主们，脸上写满了好奇两个字，更有甚者眼睛都能射出闪亮的精光。

　　大家也都知道她是萧若风带来的，是未来的琅琊王妃，其中一些更为大胆的想法，这是未来北离的女主人，也未尝不可。

　　公主们尚且都能知道的事情，那些个皇子自然更加心知肚明。

　　每天都会有秘密的消息送进缃王府和青王府，密密麻麻的都是计划与图谋，网罗的是皇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两个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思缜密，完全可以猜到太安帝的急速转向，来得太快，以至于还有很多大臣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改注，就只得赶鸭子上架一样地把刀架在脖子上的苟且偷安。

　　所以两位王爷说是暗通款曲也好，狼狈为奸也罢，都对一个事情达成了共识，不想让萧若风好过。

　　柴桑城里背后有着缃王羽翼的撺掇，云梦城里暗中有缃王买来的杀手，对萧若风的师兄们下手，想要折其翅膀，学堂大考青王先是让叶鼎之入天启和百里东君争个你死我活，后是派出死士意图截杀百里东君挑拨离间，还有出卖叶鼎之拉萧若风下水，但显然都没有起到理想的效果。

　　那么这次，目标盯在谁的身上，还用多说吗？两位王爷心照不宣地将目光移在了那个可能是萧若风真正软肋的水绿色身影上来，侵略性倒没有很强，只是各自在盘算着该怎么下手。

　　既然太安帝已经铁了心要给萧若风抬上龙椅，那么他们也别一直再去讨他欢心，直接让他最爱的儿子不好过就行了，这婚约最好还是别结了，或者更好是闹得琅琊王府鸡犬不宁。

　　青王眯眯眼，想起那日应弦报告的消息，计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