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溪看了一眼安陵容的穿戴,衣裳簇新,显然是新做的,但衣料普通,显而易见是坊间的作料,失了考究。头面除了发上插两支没有镶宝的素银簪子和绒花点缀,手上一只成色普通的金镯子,再无其他配饰,在打扮得花团锦簇的秀女群中未免显得有点儿寒酸。
“先敬罗衣后敬人,世人都是如此。”安陵容戴着的绒花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季明溪忍不住轻轻的摸了一下,又从头上拆下几个簪子戴在安陵容头上,“姐姐有如此巧思,自然会成功的。”
安陵容非常感动,垂泪道:“劳姐姐破费,妹妹出身寒微,自然是要被‘撂牌子’的,反而辜负姐姐美意。”
“姐姐这么聪明,可不能妄自菲薄啊。”季明溪含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正说着,有内监过来传安陵容和另几位秀女进殿。
季明溪鼓励般的拍了拍安陵容的手:“姐姐放心吧。”
……
今届应选秀女人数众多,待轮到季明溪进殿面圣时,已是月上柳梢的黄昏时分。大半秀女早已回去,只余寥寥十数人仍在暖阁焦急等候。殿内掌上了灯,自御座下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支,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香气清郁。
季明溪和另外五名秀女整衣肃容走了进去,听一旁引导内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等待司礼内监唱名后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年老的内监哑着尖细的嗓音一个一个喊着每个人的名字,年龄和家世。
季明溪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块块三尺见方的大青石砖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四周琢磨出四喜如意云纹图案。听着前几位秀女跪拜如仪,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首饰发出轻微的窸窣碰撞的声音。季明溪用余光扫过,有几名秀女已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
云意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全无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坐着的正是我大周朝第四代君主玄凌。那人头戴赤金冕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神情样貌。只是体态微斜,微微露疲惫之色,想是看了一天的秀女已然眼花,听她们请安也只点头示意,没问什么话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可怜这些秀女紧张了一天,为了顾惜花容月貌连午饭也不敢吃,战战兢兢来参选,就这样被轻易撂了牌子。皇后坐在皇帝宝座右侧,珠冠凤裳,甚是宝相庄严,长得也是端庄秀丽,眉目和善,虽劳碌了一日已显疲态,犹自强坐着,气势丝毫不减。
司礼内监已经唱到我的名字:“永宁长公主之女陆知瑾,年十三。”
季明溪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垂首说:“臣女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