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这么重视安陵容腹中的孽胎,她就更加不能让安陵容生下来,否则有了疼爱的幼子,她的谋划就更加难以达成。
弘时蠢笨软弱又孝顺,却也最好拿捏,只要能扶持弘时上位,日后她就能成为手握大权的太后。况且,只要齐妃没了,她就是唯一的太后,所以最好是撺掇齐妃去谋害安陵容的孩子,这样还能顺便除了齐妃,让弘时只有他这个嫡额娘可依靠。
是以,皇后一面暗中派人传信回宫给太后寻求对策,一面不动声色地暗中安排人去挑拨其他妃嫔对付安陵容,尤其是齐妃这个没脑子的,她自信一挑拨一个准。
齐妃先是听得皇上不仅晋封安陵容的位份,还让其与敬嫔与协理六宫,却不曾考虑身为皇长子生母的自己,心中自是愤懑难平。
可她终究不敢质疑圣意,只敢在心里暗暗咒骂几句就罢了。
可当她得知皇上不仅封了弘时为贝勒,还赐下婚事的旨意后,先前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满心想着儿子得了爵位,即将要大婚之事。
然而,待得知弘时大婚后便要即刻出宫开府,且日后不得再随意出入后宫时,她的心又一下子沉了下去,难过与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等听得翠果提及弘时大婚后便可入朝当差一事后,她的愁绪又瞬间化作欣悦。
能入朝意味着什么,即使她再傻也是知道的,哪还得空去想什么协理六宫一事。
更是一心盼着的弘时能早日大婚,才好早些入朝当差。再有,弘时大婚后便能早些有嫡长孙,皇上也会更加重视弘时。
这样一想,齐妃仿佛看见太后之位正在向她遥遥招手一般,心中顿时再容不下其他琐事。就连皇后安插在她身边的人暗中挑拨怂恿她去对付安陵容和她腹中孩子的事,也都过耳就忘。她满心全系在弘时大婚一事上,只一门盯着内务府,督促他们尽快将大婚所需的一切都筹备妥当。
另一边,华妃在得知自己重获协理六宫之权时,眉梢扬起,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
只是,在知道敬嫔与安陵容将要同她一起协理六宫时,她得意的笑容犹如冬日薄霜般渐渐冻结。
尤其是在听到皇帝晋封了安陵容为柔嫔后,一股怒火在心头腾地燃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咒骂了几句“狐媚子”,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强行按捺住翻涌的不满情绪。
毕竟,她之前被皇上冷落了许久,这才刚刚复宠、重掌宫权,此刻若冒然挑事,恐惹皇上不悦。
她受够了被皇上冷落的日子,所以心里再不爽快,也只能按捺下来。
得知皇上为三阿哥赐婚一事,她也只是冷笑几声,轻嘲几句后便也懒得多过问。三阿哥又不是她的儿子,他要娶谁,她才不关心呢!
宫里真心为安陵容高兴的也唯有沈眉庄,在听到流言时,她便满是担忧。
尤其是得知安陵容召了太医,更是心急如焚,匆忙赶去探望,亲眼见到安陵容安然无恙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得知安陵容因祸得福,她自是由衷的欢喜。
敬嫔的反应则复杂许多,既有几分惊喜,又带着隐隐的忧虑。
接到旨意后,她从苏培盛口中隐约得知,皇上因流言之事责备皇后对六宫管理不善,并晋了安陵容的位份以示安慰,她心中豁然明了几分,这突如其来的宫权只怕是因安陵容的缘故。
当初皇上曾有意让她制衡华妃,只是她不愿与华妃正面对上,选择了退缩;自那之后,皇上对她便也淡了不少,虽不会故意冷落她,却也没有了宠爱,大抵是认为她不堪大用吧。
如今,因着一个柔嫔,皇上再度将她推了出来,只怕除了想让她与柔嫔联手制约华妃以外,还是想着安陵容能有个帮手吧!
看来皇上真的很重视安陵容,以及安陵容腹中的孩子。
若这个孩子是个皇子,日后只怕是……
隐约猜出皇上的意思后,让她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可事已至此,敬嫔也只能顺其自然。
虽说她被皇上又推了出来且不容拒绝,但她倒也没有因此而怨怪安陵容,反而倒是有隐隐两分感激。
毕竟她如今年岁渐长,早已对自己能生个孩子早已不抱奢望,但若能得个孩子养在膝下,哪怕是个公主,也能让她倍感欣喜。
可在宫里想要养个孩子在膝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还想让她和孩子的日子都能过得好些,要么有宠要么有权。她没有宠爱,这宫权能握在手里对她而言自然是件好事。
她不禁暗自思忖:若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暗中助柔嫔一臂之力,是否能让自己得偿所愿,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让这深宫的日子不在孤冷寂寞。
要是真能得偿所愿,她必定好好疼爱孩子。
甄嬛从浣碧嘴里听得此事后,愣了许久。
这边,她才被降了位份、禁足罚抄宫规;那边,安陵容不仅晋了位份,还得了协理六宫的宫权,这样的对比实在刺眼。
理智告诉她,安陵容晋位掌权对她而言不是坏事,有安陵容在,内务府不仅不敢再暗暗克扣她的份例,日后她们三人在宫中的日子也会更好,路也会更顺,还能借此收拢人手,站稳脚跟。
待她解禁后,有安陵容的助力,她想要复宠也会容易许多。
可明白归明白,心中却依旧不舒服,还隐隐生出几分的不甘与失落,以及她不愿面对的嫉妒来。
初入宫时,她便觉得安陵容家世与容貌皆不如自己,而沈眉庄虽在家世上略胜她一筹,但容貌才情却不及她。
这种优越感让她很是自信,自认是三人中最有希望得宠、最容易出头的那个。
她甚至曾设想过,若有一天安陵容或沈眉庄需要依附于她,需要她提携或者帮扶时,她该以何种方式提携帮扶才最为合适。
如今,安陵容不仅成了一宫主位,且有宠有孕有权,而她却又成了莞常在,这样的对比将她的自尊与自信击得粉碎,也令她意识到那些曾经的自负念头有多么可笑。
浣碧见甄嬛怔坐不动,心中的嫉妒让她怒火中烧,嘴里不住地数落安陵容,一会儿骂她是“白眼狼”,一会儿又贬低她的出身微贱,还不忘嘲讽她“小人得志”。
言语间满是愤恨不甘与轻蔑嘲讽。
甄嬛回神后,只是简单训斥了几句不可议论小主,便让其退下,她要好好冷静想想接下来要该怎么做。
甄嬛主仆俩的话传到茹古涵今,灵之与魏岑术气愤难平,暗暗琢磨着该如何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尊卑的浣碧,唯有安陵容淡然一笑,不见生气。
她又不是不了解甄嬛姐妹俩的性格与心态,所以才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去生气。
在甄嬛看来,她们三人的小团体应以她甄嬛为首,自己与沈眉庄理应为她所用,不仅要一心一意为她,还要依附于她,等到她地位稳固后再施恩提携她们二人才对。
可如今的局面却颠倒过来,以甄嬛的自尊心与清高自然难以接受。
至于浣碧,则是认为她一个穷乡僻野的小门小户出来之人,根本不配高位,比不得她身为甄家二小姐尊贵,只配待在答应的位份上一辈子,不该得到如此的宠爱。
可偏偏,她如今不仅身怀皇嗣得了高位,还得了宫权,这让自视甚高的浣碧哪里还受得了?在不甘与嫉妒的刺激下,自然少不了恶语相向。
安陵容虽不会为不值得的人生气,但被人如此言语辱骂,她也不会大度的当做不知道。
浣碧不是自恃是甄家的二小姐,身份高贵,瞧不上她这个出身低微的柔嫔吗?
那好,她便成全浣碧,让她堂堂正正地做回甄家二小姐。
只是啊,也不知道浣碧的身份一旦揭露出来,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又将其所生的外室庶女入了奴籍伺候嫡女,最后还送其入宫中的事情会是个什么罪名。
想来轻则被罢黜,重则恐怕会被扣上“不臣之心”的罪名,发配边疆也是有可能的。
那就看看甄嬛那张酷似纯元的脸,在皇上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能不能让甄远道轻判些。
既然浣碧如此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自傲,也不知甄远道没了官身后,她还如何自视甚高,而因她之故让甄远道丢了官,日后浣碧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思及此,安陵容唇角微扬,目光悠然地扫过灵之和魏岑术。
她让两人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后,温婉一笑,眉眼间透出几分深意。
灵之与魏岑术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这甄家,未免也太……太叫人作呕了吧!
真是没想到啊,莞常在经常露出一股子文人的清高,没想法甄家背地里竟藏着这样腌臜不堪的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小主放心,奴才这就去安排。”魏岑术眸光一冷,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浣碧姑娘有着这般与众不同的出身,又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自傲看不起旁人,那奴才自然要替她宣传宣传的。”
安陵容轻轻点头,语气淡然:“皇后如今病着,不宜操劳,此事让华妃知道最合适不过了。”
灵之抿嘴一笑,眸光流转:“也是,华妃在莞常在手里吃了几次亏,还折了个丽嫔,之前好不容易抓到把柄让莞常在被降了位份,如今又得了这样的消息,定会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安陵容笑意浅淡,语气云淡风轻:“这事仔细着些,万不可让人查出是从咱们这里出去的。最好是引着华妃自己去查,只有自己查出来的才更加相信。”
两人齐声应下,魏岑术笑呵呵道:“还是娘娘心善,最是见不得这些不平之事。那浣碧本是甄家二小姐,却沦落为奴籍,甚至还得伺候自己的亲姐姐,想来也是满腹的委屈。娘娘替她讨回公道,想必她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安陵容抬起手,指尖摩挲着耳环上的珍珠,漫不经心地浅笑道:“本宫不过是看不得她身为甄家二小姐,却要委屈的伺候自己的姐姐,实在是有些心疼罢了,倒无需她的感激。”
灵之笑着赞道:“娘娘真是慈悲心肠。”
安陵容垂下眼帘,笑意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