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此意“不去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江此意围着柜台绕了三四圈也甩不掉身后的尾巴,最后一掌拍上装着提词卡的盒子如同拍上惊堂木,下了最后通牒。
范丞丞捧着一封大红色描金的请柬,倒显出几分可怜巴巴。
范丞丞“就露个面就行,就一会……”
江此意“不,行!”
上一回陪他出席葬礼已是计划之外,不知她哪一根筋搭错,如今一场婚礼,他竟然又找上门来。
江此意活这些年,跟一本婚礼编年史无甚区别,千篇一律的步骤,芸芸众生记不清的脸,以及其中所歌颂的她从来不明白的爱情,无聊到除了无聊以外她想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范丞丞本也不想这样缠人,只是他谈恋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再加上他父母的默认,如今津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请柬交到他手里的时候,马嘉祺千叮咛万嘱咐,说父母特地请他带女朋友来。
是的,这是他的好友马嘉祺和逢冬的婚礼,一对冤家相互折磨二十年,终于要走进婚姻的殿堂。
可惜江此意才不管他如何跟津渡市民交代,本就是一场大戏而已,她不出门,也不负责售后。两人这边还在拉扯,一道人影火箭一样窜进衹畏的大门。
马嘉祺“丞哥,嫂子。”
有时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马嘉祺。说他是火箭也不冤枉,挺好的长相,人却怒气冲冲,就连打招呼也硬邦邦。上回剧院他也去过,灵光的脑子一转,终于想通他们丞哥纡尊降贵突然撂下庞大家业去给旁人打工的关窍,原来是为爱执着,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兢兢业业上班族。他想得感动,叫声嫂子也顺口。
范丞丞“怎么了你这是?”
范丞丞听得挺高兴,红着脸就应了声,没反驳。边上江此意也张口——千百年来人家不叫大名就尊称她一声“玄女娘娘”,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管她叫“嫂子”,有点特别,她一时好奇,于是坐在柜台后头,干脆也留下来听听他的烦恼。
这时候门面这地方没什么人,马嘉祺扯了张椅子坐下,黑着脸倒气,老半天才开口:
马嘉祺“我看这婚也别结了。”
能让马大少这么烦心的,也就只有逢小姐了。
两人本来是襁褓里就打照面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秤不离砣的天赐良缘,双方父母没想过给他们分开,身边的朋友也都默认他们是一对。但其他人不知道,范丞丞却注意到,自从他们的事订下来,正式订了婚过了明路,本来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却别扭起来。
本以为他们总有一天能捋明白,没想到这都大婚在即,还能闹出这样矛盾。
马嘉祺正在气头上,话说得不太好听,两个听众也自己琢磨清楚。原来是备婚过程当中逢冬显得很不积极,就在昨晚,距离婚礼还差一个月,请柬都发出去,她居然提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我们可以取消婚礼”。
马嘉祺“我就纳闷了,我不乐意和她结婚我和谁结?”
眼前这位少爷也是津渡有名的二世祖,曾经酗酒飙车也是无恶不作,但他好赖也是名家教养,从前人前人后都保持着最起码的优雅,这还是头一回展现出这样强烈的情绪。
范丞丞看得直乐。
范丞丞“你当时这么回答她的?”
马嘉祺“……没有。”
这点马嘉祺有点心虚。
马嘉祺“我说她不愿意嫁给我就直说。”
得,架不就是这么吵起来的。
范丞丞从前没管过他俩的事,一是他自诩不好多管闲事,二是他就没拿他俩那点感情纠葛当回事。郎有情妾有意,就差张一张两张嘴,哪天说开了就亲嘴,谁知道这嘴这么难张,到今天这日子还口不对心。
奈何这是现在了,他范丞丞犯了自己从前的全部忌讳,不爱管闲事也管过多回,倒也不差这一回。
范丞丞“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哥们关系,平常嘴里荤的素的,哪问过这么缱绻缠绵的词。马嘉祺被他问得一哽,然后两只耳朵一起发烫。
他眼神四处乱飘:
马嘉祺“跟,跟这事没关系。”
死鸭子嘴硬没关系,上高压锅压个七七四十九天就老实。
范丞丞冷哼一声。
范丞丞“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她说的也有道理,没感情的婚姻结了也是离,不如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凭你们关系,你还能给她孩子当个干爹。”
这话糙得放高压锅煮四百九十天马嘉祺也咽不下去,尤其是想到要给逢冬的孩子当干爹,他就觉得牙根酸。
马嘉祺“不行。”
他咬牙切齿。
马嘉祺“她凭什么嫁给别人?”
乍暖还寒的天,他扯着外套又火箭一样窜出去,好端端的室内,平白在两人面前掀起一阵风。
马嘉祺“绝对不行!”
范丞丞“哎,那这婚要是不结了请柬我可就撕了!”
范丞丞扯着嗓子喊他。
马嘉祺“撕你大爷!”
马嘉祺扯着嗓子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