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雯珺的死讯也很快传入衹畏,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范丞丞坐在柜台后面仍旧怏怏不乐,一张脸比天气更阴沉,吓得年轻客人几度不敢搭话,于是江此意索性把宋亚轩丢出来,把他拽进了后室。
情况没有变好,他仍旧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江此意不搭理他,自顾自煮了一盏茶,才滚熟茶倒进茶杯,然后直接塞进他手心,终于换来他惊叫一声:
范丞丞“好烫!”
他忙把茶杯放下,看见她带笑的脸,嘲笑得光明正大。
他更生气,脸色很臭。
江此意没管他满肚子的小脾气,又把茶杯往他跟前推了推:
江此意“你才淋了雨,喝点茶暖暖身子,别生病了。”
这话才动听些,范丞丞不知道自己的眉头立刻有所松动,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样子,到底是重新把茶杯拿了起来。杯子里清绿的茶水散着幽香,他好好吹凉,然后一饮而尽。
见他听话,她才重新笑起来,收起手底下的功夫,坐到他的身边。
江此意“别总是想这样的事了,命定如此,谁都无能为力。”
江此意“其实想一想,一起离开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好结局。”
她说的话,都是从前自我安慰的话。在命运面前,纵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她像他一样有过太多次一门心思的全力以赴,从未换来好结局。
闻言,范丞丞看着她,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看着,话说出口很快,的确是想都没想:
范丞丞“但如果是我,一定让你活。”
话落,两个人都愣住。
他仍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是硬邦邦,但话落掷地有声,却显出难言的缠绵悱恻来。他那样坚定地看着她,毫不动摇,一句话胜过千万情话。
江此意不知道心脏中回荡的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下意识就仓皇别过了脸,然后耳朵悄悄红了起来,是他的眼眸太灼人,比那杯热茶更难以忽视。
许久,她才又开了口。
江此意“我是神仙,我有自保的能力,倘若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也应该保全自己。”
其实话一说出口,范丞丞就懊悔。他想自己将要二十五岁,明明不是没头没脑的青春期,喜欢一个人就要靠一腔热血,可有些话就是不经过大脑,好像看着她就能一股脑说出来。
就像现在,明明她已经转移话题,他却还是好执拗。
范丞丞“我不要。”
其实太平盛世,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他们两个活不下去?遑论如今四月都过了大半,他一条烂命没几天可活,谈什么以后。
就像他如今心事有如少年怀春,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欲为她所知,既然知晓他在她生命注定难以留下痕迹,不如就像流星拖尾,划过夜幕便罢,不必自毁一般义无反顾撞上去,最后闹得两败俱伤。
室内诡异地沉默一会,好像他的话多么惊世骇俗,范丞丞后知后觉的不安,怕自己脑袋一热招来她的厌恶。
神仙呐,高高在上如此圣洁,本来不容他亵渎。
他不敢抬头,只能偷偷拿眼去瞟她的反应,却见她不知何时挑起了嘴角,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
说什么厚脸皮,如今脸上还不是烫起来。江此意盯着他看,那张创可贴已经揭掉,留下不大的一个痂,想来不会留下伤疤。
江此意“范丞丞,你真可爱。”
盂荮才来的时候还没见过宋亚轩的人形,见他狐狸样子也大呼可爱,那时她不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反正面对外面那只招财猫还有糯糯都曾心软,如今看他黑白眼眸粉脸颊,终于无师自通了这含义。
生得好看,有着意隐藏但藏不住的某些情绪,最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一门心思对她好。
江此意不知道这件事要跟喜欢画等号,她只是觉得可爱——她当然也不知道,觉得什么可爱也可以跟喜欢画上约等号。
范丞丞有好颜色,有好家世,从小到大连身高都常常被称赞,除了不会走的年纪被人夸一句糯米团子一样,还是头一回被人夸可爱。这有损一个成年帅哥的颜面,可是夸他的是江此意,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他狠狠转过身去:
范丞丞“不要夸男人可爱。”
想了半晌,他又补了一句:
范丞丞“尤其是不许夸别的男人。”
啊,更可爱了。
江此意想起糯糯在怀里的手感,想来都是可爱的东西,不会有两样。
她伸手揉一揉他的发顶。
江此意“嗯,只有你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