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渎神

范丞丞一早请了假，要去机场接人，接的是翟潇闻，马嘉祺与逢冬婚期在即，他自然也要回国参加。

关口慢慢现出两道优越的身影，他挑了挑眉，上前来一边打招呼，一边看向胥也，意为寻求一个合适的称呼。

翟潇闻将他一把转过来：

翟潇闻“学校正好有假，她回国休息休息。”

那就是还没追上咯。

范丞丞没说话，只是递给他一个眼神，大概意思：你真没用。

一走也有小半年，竟然还是客客气气朋友关系，他记得两人初中就是同学，想他翟潇闻干坏事时何其雷厉风行，搞个暗恋却是这样雷打不动，鄙视，唯有鄙视。

翟潇闻不搭理他，仍旧自觉地给胥也拉着行李，两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得先吃一顿欢迎宴，自然是马嘉祺做东。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很愿意出这个血。

马嘉祺“丞哥，怎么没带嫂子来？”

寒暄过后，马嘉祺想起这事来。虽然他与江此意没说过几句话，但总归是越热闹越好。

这事不好开口，总不能说她不愿意来。玄女大人原话是这样的，“你们小孩子的聚会我凑什么热闹”，虽知她早活过千百年，不过那姣好容颜显出这样老成的神情来，也叫范丞丞觉得不搭。

他只能撑起一张笑脸：

范丞丞“生意忙，下次我带她来。”

几人当然也不会抓着这个问题死缠烂打，不多时觥筹交错起来。说来也叫人感慨，曾经都是津渡名流圈子里大名鼎鼎的“蛀虫”，如今有人求学有人成家，倒也都有了些大人模样。

范丞丞贪喝了几杯酒，脸上始终是笑，实际心头始终萦绕几分愁绪。这样好的日子，新月将至，几乎要整个津渡震荡的马逢两家联姻将要到来，唯他格格不入，打着纨绔的旗号倒数着死亡的到来。

不甘心啊。

他范丞丞终于有些明白父母的爱，终于要试着去爱一个人，瞧着蒸蒸日上的日子，他怎么就过一天少一天？

揣着情绪喝酒最容易醉，没人能例外。

酒局末尾，该散则散，反正往后还长，唯范丞丞一个，醉到几乎扶不起来，意识也是朦胧，马嘉祺去搀扶，他嘴里就念叨俩字：此意。

马嘉祺“以前以为丞哥多厉害，谈了恋爱也就这样。”

马嘉祺看得直乐，扭头跟逢冬说话。该送的全送走，只有他们未婚夫妻两个留下收拾残局。

逢冬也笑，一边笑还一边拿眼睛斜他：

逢冬“谁像你，二十几岁了还不会谈恋爱。”

嗔怪的话说来也是蜜里调油，婚前大吵一架也许是好事，该说的话全说开，如今两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如若没有这个契机，也许彼此到最后也不知对方同自己一样情根深种，自知晓何为“爱”起就期待着这场婚礼。

马嘉祺不跟她拌嘴，有时候该捱的骂也躲不过去。他从范丞丞手边抽出了手机，好在这人还不算醉得无药可救，还知道在面部识别时候抬起脑袋，于是解锁，然后在联系人里搜索“江此意”。

马嘉祺“怪了，没有啊？”

逢冬将脑袋凑过来，跟着也从头翻了一遍，“江此意”三个字真没出现过。

——他们哪会知道现代社会真有人从来不用手机。

好在逢冬脑袋瓜很灵光，后来从网络上找到了衹畏的座机号码，接电话的是宋亚轩。

又在上班的宋亚轩本没有好脸色，眼珠转一转却真像一只坏心眼的狐狸，他把江此意叫出来，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样子：

宋亚轩“范丞丞那儿好像出了点意外，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去看看吧。”

事态也如他所料顺利发展，江此意果然立刻换上一副焦急神色，多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给店里留下，唯一的理智就是记得避人耳目，回到后室才施了传送的术法，下一秒，她出现在马嘉祺提供的地址。

听见敲门声，马嘉祺匆匆过去开门，看清来人是谁，两人全部目瞪口呆。

逢冬“我不是才挂电话吗……”

江此意才顾不上他们如何去想，见范丞丞当真趴伏在桌子上毫无意识，心头不由一紧，连日来对于他隐瞒的事情的种种猜想又浮上心头。

来时风风火火，拍他肩膀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江此意“范丞丞……范丞丞？”

包间里的另外两人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范丞丞觉得眼前云深雾绕，已至仙境，然后听见有人唤他，勉强扒开眼睛，眼前就见到这样一位闭月羞花的美人——果然是仙境。

范丞丞“此意……”

神仙，他认识神仙，他的神仙大人。

江此意听他唤，倒是有一瞬的分神。有意识起就是这样身份，除了录芩闵敏那些人，哪有人真敢叫她这样亲昵。就算是衹畏里的那些神神鬼鬼，至多也只叫她一声大名。

但她并不排斥，这倒神奇。不但如此，“此意”两个字含在范丞丞口里，这样柔软地念，竟意外显得很动听。

她不知道，若非醉酒，他也不敢这样叫，在他眼里，这是渎神。

高高在上的神明，与他亲昵，被他爱慕，其实都是亵渎。只是人心之事，神也难控，总之他也薄命，于是斗胆一试。

于是，她还未做出反应的时候，他猛然撑起身子来，抬一只手，搭上她的脸。

她体温总是比常人低一些，脸颊同样，冷却玉润，像月亮。人追不到月亮，他伸手却碰到。后来食指辗转，有意无意蹭过她的唇，这倒很软。

江此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躲开，也不反感，她站着，他坐着，就像他们之间的姿态，她总是举高临下。而此刻，她垂眼，能看见他眼中她的影子。

明明醉了，脸上酡红深深，凤眼也蒙上水雾，眼尾化开一抹清浅的红，像水中荡开一朵火红的花，可他看着她，好专注。

她就这样，眼瞧着他喉结上下滑动，眼瞧着他渐渐靠近。

她想起这些时日看见他时心中会冒起的念头，终于知晓那是什么。

亲吻会是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