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录芩将宫殿大门紧闭，江此意也未能再次入内。闵敏不知何时到来，将三人原路送回海面上去。
临别，江此意停下脚步，问了一些关于录芩的事，她一一答过，复又踌躇许久，最后拉住江此意的手。
闵敏“此意，人间注定不会太平，你不如回来吧？”
江此意一怔，旋即坚定摇头：
江此意“正是因为不太平，我不能走。”
她的力量虽然微薄，却也强过手无寸铁的凡人万分。天灾面前，凡间芸芸众生毫无还手之力，录芩又病入膏肓，如今只有她可以救他们。
闵敏“你挡不住的，只凭你一个挡不住，此意，你会受伤的……”
闵敏眉头紧蹙，她握着好友的双手，从前清清冷冷的脸上露出浓烈的情绪，尽是担忧。
从前江此意未到人间经营衹畏时，玄女里面她与闵敏是最要好的，她自然能懂她的关切，所以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江此意“如果人人都因为挡不住就不去，那最终才是真的挡不住。敏敏，你照顾好她，我会尽力保护好自己。”
她又笑了笑。
江此意“何况你知道的，我身上一样背负着禁令，是不能回到她身边的。”
江此意“相信我吧，我会好好回来再见你的。”
大约也只能言尽于此，凡间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解决，顾不上闵敏还想说什么，她一手兜着变回狐狸模样的宋亚轩，一边还要顾忌着身上有伤的范丞丞，就这样踏上返程的路。
闵敏只能留在原地，长久地眺望着她的背影。
范丞丞“来一趟一点收获都没有，现在你想怎么查起？”
既有范丞丞，江此意不能来去如风，就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在后排落座，他先打破沉默。
何止这一趟没有收获，其实她手中没有任何线索。硬要缩小范围的话，能做到这一点的，寻常妖精都没法子，恐怕只能是神。可天底下神仙亦有千千万，她又去哪寻找是何方邪神作祟？
她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江此意“我本来不想如此，但如今看来也没的选了。”
车子在海边公路之上疾驰，天色不蓝，海水黑沉。她收起了在闵敏面前的游刃有余，终于展露出她的忧心忡忡。也是在最近，当宋亚轩问起怕冷一事为何从未在他面前展现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本来多么逞强的人，竟然甘愿在范丞丞面前屡次流露弱点。
她顾不上这样的左思右想，事实上，千百年来她从未这样彷徨。她随车子行进着，却并不知道被她留在身后大海中的人是否还能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行走的这条路终将通往何方。
眼前这件棘手的事，就连录芩，关闭大门的前一秒，她也只是摇了摇头。
录芩“我如今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了。”
江此意不想叹息，却唯有叹息。
江此意“现在，我们只能等那个人下一次动手。”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新的牺牲，也许是又一次三十六条人命，也许更多，寻常人对生死无能为力，而江此意，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可渡亡魂，渡不了这世界。
微凉的指尖忽而覆上温度，她抬头，看见范丞丞。他还没好全，晨起坐起身来都晕了好一会，却甘心为她东奔西跑。现在，他坚定地望着她，手上微微施力，将她的手完全握进手心。
范丞丞“不是你的错。”
范丞丞“江此意，这些事完完全全不是你的错。任谁都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你已经全力以赴，那就问心无愧。”
顾及还有出租车司机在，他将话说得很隐晦，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有能力就代表责任，如今录芩难以撑起偌大的津渡，江此意就完全将这些当作自己的责任。她来到人间开了衹畏，店里热热闹闹，魂魄们的能力太有限，宋亚轩又在漫长的养伤期，大多数时候却都是她在踽踽独行。她是强大无所不能的神仙，要料理好所有事，要收敛好情绪和脆弱，这事其实挺难。
她慢慢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回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温度将她完全浸染。
范丞丞“许多事，我大约帮不上你，但是我相信你最后能做到的。”
查出真相，救下津渡更多无辜的人，不管是什么，从前江此意做得很好，以后也只会做得更好。
他摩挲过她几乎每一个指节，微有些粗粝的指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他的心意却丝毫不动摇地留下了。
范丞丞“江此意，你一直无所不能。”
她终于抬了嘴角。
现在，有人能支撑起她无处安放的情绪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