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月,路康一家又回到了清河村。
从前几日开始,豆腐铺每天络绎不绝,清河村的村民,但凡和路康家沾点亲的,都来送了礼。就连林家,都派了人代表整个林家来送了份大礼贺喜。
路康本不想收的,但林衡说,“都是乡亲们的心意,不好辜负,阿爹,你实在觉得平白收了别人的礼物,怕欠人情,那改明儿,请大家吃席,不久抵了这份人情了吗?”
路康觉得林衡说得有道理,确实应该摆几桌请全村老小吃一顿。于是,路康提前了几日跟村长讲,一定要让全村老小都来。
算着林衡放旬假,他又不送豆腐,让豆腐铺歇业两天,带着一家子回了清河村。
路康一家刚到村子口,清河村顿时就热闹了起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出了家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自从路锦旺夫的传言传开了之后,从前那些看不上路锦的人家,现在看路锦是怎么看怎么好,只可惜路家就只有舒锦一个哥儿,若还有第二个,那他们定要立刻上门求娶。
路康一家几乎是被簇拥着回到自家房子的,到了家门口,路康乐呵呵的跟大家说,“今天刚到家,家里没收拾,不好招待你们,明天杀猪吃席,大家记得都要来啊。”
听到路康的话,村民们纷纷表示自然是一定要到,村民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往回走的路上,已经开始商量着明天路家的席面会办得怎么样,上次路锦成亲的席面,他们至今都还念念不忘呢。
路家是真有钱,又舍得,桌上几乎都是硬菜,对于一个月也吃不了几顿肉的村里人,那顿席面可真的是让他们大大的解了顿肉瘾。想到这儿,他们不禁开始期待明天的席面了。
家里三个月没住人,一屋子的灰尘味道,不过因为这次回来,只住一晚,明天办完席就要回镇上,所以,路锦只打扫了堂屋、厨房以及两个卧房。
他们一家搬走的时候,打定了主意以后会时不时回来一趟,所以,家里好些东西都没带走,大件的家具,旧一些的衣物棉被他们都留了下来。不过,明天办席要用的座椅板凳碗筷这些,家里现在却是不够的,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村子里哪家办席,这些都是不够的,都跟别家借,用完了再还回去。
厨子,路康决定办席后,就找好了,还请的是去年给他家办婚宴的那个厨子,按照惯例除了猪,其他的荤菜蔬菜还有酒,都给了钱让厨子自己去备。
家里之前没带走的那四头猪,李老汉一家帮忙养着,但也才三个月,想也知道,没长多大,路康便跟屠户买了一整头猪,让他明天杀了一早送过来。
路锦和林衡忙着打扫的时候,路康从驴车上提下了一个篮子,他冲着两人说道,“锦哥儿,小衡,我去看看你们阿姆,清明那天,正好是童生试,便没回来给你们阿姆烧纸钱,你们在家慢慢打扫,我去一趟墓地。”
路锦本想跟着一起去的,但被林衡拦下了,“锦哥儿,阿爹应该有话跟阿姆讲,我们就别去碍事了,等明天,办完席,我再陪你去。”
路锦没想到这茬,但想想林衡的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站在门口,目送着路康提着篮子,步履匆匆地往阿姆的墓地走去。
两人正在打扫院子的时候,李老汉家的大儿媳方氏背着猪草走进了路家小院儿。
方氏和几个弟媳轮流来舒家帮忙喂猪,今天刚好轮到了他,他是个沉默寡言还有点胆小的哥儿,看见路家院子里有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林衡无意中瞥见了门口的人,他不太认识人,便轻轻拽了拽路锦的衣袖,示意他看门口。
路锦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冲着林衡小声道,“那是李家阿嫂,应该是来帮忙喂猪的。”
林衡闻言,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路锦缓缓走到门口,微微一笑,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方阿嫂,快进来,是来喂猪的吗?我们刚好在打扫院子,你随意。”
方氏见路锦如此和善,心中的紧张感稍稍减轻了一些。他背着猪草走进院子,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今天轮到我喂猪了,那我先去喂猪了。”
方氏说完,便走向猪圈,她麻利的将猪草切碎,拌上玉米面和麦麸,而后,倒入猪槽,猪崽们听到放食了,赶紧呼啦啦的跑了过来。
喂完了猪,方氏便背着空背篓准备回家,前院中,路锦还在扫院子,他赶紧走过去,小声告别,“锦哥儿,猪我喂好了,家里还有活儿,我先回去了。”
路锦点点头,朝着准备走的方式开口道,“方阿嫂,咱家明天要摆席,你回家记得跟李阿叔他们说一声,明天早些来吃席哈。”
“哎。”村长前几天就通知了,方氏当然知道,但他没想到,路锦还专程跟他讲,让他们家早早来。
路康的确有很多话想跟夫郎单独讲,夫郎跟着他吃了很多苦,还年纪轻轻就没了,如今家里越来越好,他都想一一告诉夫郎。
路康提着篮子,穿过熟悉的小路,缓缓走上葬着夫郎的那片山坡,山坡之上,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
路康走到那座简朴的墓前,蹲下身,轻轻放下篮子,而后拿出镰刀,将坟包上的杂草一一清理干净,而后才回到墓碑前,从篮子中将水果、点心蜜饯,一一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墓前。这些,都是他夫郎生前喜欢的食物,他记得很清楚。
路康坐在墓旁,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和柔情。
他轻声诉说着家中的近况,“锦哥儿的夫君,就是上次带你见过的小衡,现在可出息了,今年考上了童生,前段时间因为举报栖霞山山匪有功,朝廷嘉奖了他一千两银子。”
“小衡是个好孩子,那一千两银子都给了我,让我帮他们夫妻俩保管。”
“豆腐铺现在生意好得很,每天能赚快二两银子。”
路康想起夫郎陪他过苦日子的那段时间,眼眶不禁湿润了,他心里就愧疚得不行,若他没有愚孝,早一点看清,带着夫郎早早分家单过,那么,夫郎现在或许还好好的活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好日子,锦哥儿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没了阿姆。
“连哥儿,夫君对不起你啊。” 路康的声音渐渐低沉,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愁和悔恨。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能从那无尽的蔚蓝中寻找到一丝慰藉。
“我们锦哥儿是个有福的孩子,小衡待他好,看着他们夫妻也和和美美的,我也算安心了。只是你,我的连哥儿,你为何就不能再多陪陪我呢?”路康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哀怨,仿佛穿越了时空,传到了那个早已离他而去的人耳中。
“如果你还在,那该多好啊。”路康的声音哽咽了,他的泪水滑落在墓碑上,仿佛也带着他的思念和哀愁。
将纸钱烧完后,他站起身来,拿起镰刀,再次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他的动作很认真,仿佛每一根草都代表着他对夫郎的思念和眷恋。
清理完杂草后,他再次坐在墓旁,双手紧紧地握着墓碑,满是眷念的开口,“连哥儿,你在那边好好的,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而后,他深深地看了墓碑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墓地,往山下走去,山下的村庄中,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路康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家小院儿,路锦和路衡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食材都是从镇上带回来的,没带多少,就只带了够这今晚和明早吃用的。
路锦正在切肉,他打算做阿爹爱吃的红烧肉,林衡则在旁边帮着择菜,两人配合默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夫君,你说阿爹会跟阿姆说些什么?”他想起阿爹出门前,脸上那抹淡淡的哀伤,阿爹很想阿姆吧。
林衡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应该会跟阿姆讲一些最近发生的开心事吧,最近家里的喜事多,够阿爹跟阿姆唠好一会儿了。”
“你呀,就别担心阿爹了,跟阿姆说完话,他自然就回来了。” 林衡朝着林锦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路锦点了点头,阿爹只是去看阿姆,晚点就回来了,他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继续忙碌着晚饭,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不一会儿,红烧肉就炖好了,路锦将红烧肉盛到盘子里,又简单炒了两个小菜,晚餐准备好了,等阿爹回家就能开饭了。
路康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爹,你回来啦!”路锦听见开门的声音,赶紧迎上前去,接过路康手中的镰刀和篮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路康点了点头,跟着路锦和林衡来到了饭桌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阿爹,你尝尝这个。”林衡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路康的碗里,“锦哥儿知道你爱吃,专程做的。”
路康点了点头,夹起来放进嘴中,他爱吃红烧肉,其实是因为,夫郎以前最爱做红烧肉,后来又讲做法尽数交给了锦哥儿,所以,路锦做的红烧肉,味道和夫郎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吃着锦哥儿做的红烧肉,他便感觉,仿佛夫郎还在身边一样。
“好吃,好吃!你们也吃啊。”
作者今天的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