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世王府的紫藤架下缀满了淡紫色的花串，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来，沾了芊妤一身。她正和陈思思、莫纱分着新得的苏绣帕子，银炉里燃着薄荷香，驱散了午后的闷热。
“这帕子针脚真细，”陈思思捏着块绣玉兰的帕子，眼尾扫过廊下正陪世王弈棋的高泰明，脸颊微红，“前几日我娘还说，该给我寻门亲事了。”
芊妤正往莫纱手里塞块绣桃花的，闻言笑：“急什么？你看高将军看你的眼神，分明是有意思的。”
这话让陈思思手里的帕子差点掉了，嗔道：“胡说什么！我和他不过是去年围猎时认识的——”
话没说完，廊下忽然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高泰明手捏着枚黑子，目光却瞟向紫藤架，见陈思思脸红，喉结动了动，竟忘了该落哪步棋。世王瞥他一眼，指尖敲了敲棋盘：“心不在焉，这局你输了。”
高泰明这才回神，挠了挠头笑：“王爷棋艺太高，属下认输。”说着便起身，借口添茶，脚步却拐向了紫藤架。
陈思思慌忙端起茶杯抿了口，耳尖红得要滴血。莫纱在一旁看得直乐，扯着芊妤的袖子悄声道：“你看她俩，比话本里写的还别扭。”
说起莫纱和建鹏的相识，倒比这对热闹多了。
去年上元节，莫纱跟着父亲逛灯市，被个无赖缠上，正慌得没法，卖花灯的建鹏抡起手里的灯杆就把人赶跑了。那小子穿着粗布短打，脸上沾着灯油，却笑得敞亮：“姑娘别怕，有我在。”
后来才知，建鹏原是将门之子，偏生不爱舞刀弄枪，就喜欢扎花灯、养鸽子，索性在西市开了家小铺。莫纱往后总借着买花灯的由头去寻他，看着他笨手笨脚地给鸽子喂食，或是蹲在地上扎兔子灯，心里便软软的。
“说起来，建鹏昨日还送了我只玉色的鸽子，”莫纱摸着腕间的银镯子，那是建鹏用第一个月卖花灯的钱给她打的，“他说这鸽子通人性，往后我想他了，就让鸽子捎信。”
正说着，府里的小丫鬟来报，说建鹏在府外送新扎的荷花灯。莫纱眼睛一亮，拎着裙摆就跑，刚到月亮门边，就撞进个带着草木香的怀抱里。
“慢点跑，摔着了怎么办？”建鹏手里提着盏荷叶灯，见她跑过来，慌忙伸手扶住，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脸颊，自己先红了脸，“这灯……给你的。”
莫纱接过灯，见灯架上还缠着圈细银丝，映着日光闪闪的，心里甜丝丝的：“我把前几日画的扇面给你带来了，上面画了你的鸽子。”
两人站在门廊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金粉。
紫藤架这边，高泰明正笨嘴拙舌地给陈思思递点心：“这杏仁酥……你上次说好吃，我让厨房多做了些。”陈思思接过盘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却又偷偷抬眼瞧对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世王不知何时站到了芊妤身后，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紫藤花：“看他们，倒比看棋有趣。”芊妤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想起今早他在书房练字，她凑过去看，见纸上写着“执子之手”四个字，墨迹未干，带着他独有的墨香。
“王爷不也说，人间烟火，原是这般滋味。”她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远处传来莫纱的笑声，夹杂着建鹏的咳嗽声；近处陈思思正低头给高泰明剥橘子，阳光落在她发顶，温柔得像幅画。世王握紧芊妤的手，抬头望向天边的流云，忽然觉得，这王府的日子，原比沙场征战更让人眷恋——有她在侧，有友相伴，春赏紫藤，冬观落雪，便是人间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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