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肆像个主人似的,大方地招呼吴邪喝茶。仿佛这霍家的包厢是她齐小八爷的地盘。她转回头,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看向主位上气场低压的霍仙姑
“霍奶奶,”声音甜得能齁死人,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您就看在齐小四我这薄面上。咱们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和和气气地掰扯清楚呀?何必搞得这么针锋相对,多伤感情。”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您看这茶,虽然吧,比不上我们玄妙观后山自己种的纯粹,但好歹也能入口不是?哎,改天我回道观,亲自给您物色一盒新的带来,保证香飘十里!”
这话听着是示好,实则绵里藏针,摆明了是告诉霍仙姑:吴邪这小子我齐肆罩定了。您今天给我这个面子,往后有什么好处,自然少不了您霍家一份。要是非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谁脸上都不好看。
吴邪在一旁听得心里那叫一个暗爽,简直堪比三伏天灌下一瓶冰镇汽水,每个毛孔都透着舒坦。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怎么也压不下去。
旁边的霍秀秀看着吴邪那副快要笑出声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吴邪哥哥,收敛点,你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霍仙姑是何等人物,在九门的风浪里浸淫了一辈子,哪里听不出齐肆话里的机锋。
眼下这情况,硬磕下去,有齐肆这个混不吝的搅局,未必能讨到好。不如顺势退一步,这鬼丫头虽然行事乖张,但向来重利,只要利益给够,说不定还能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至于吴家那小子……哼,他要是真有本事让齐肆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放弃原则冲冠一怒为蓝颜,那她霍仙姑才真算服了他!
想到这里,霍仙姑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算是默许了齐肆的话。
纠纷和平解决,包厢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工作人员适时送上了今晚拍卖品的精美花名册。齐肆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指尖划过一件件珍品,正准备随手翻页,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却按住了册子。
是张起灵。他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一页上,那是一方造型古朴透着神秘气息的鬼玺。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迫切的意味,看向齐肆。
“嗯?”齐肆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喜欢这个?”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手一挥,姿态豪横得像在菜市场买颗白菜,“那就拍!”
她重新大马金刀地坐回主位,对着侍立在一旁的胖子扬了扬下巴:“小胖子,还等什么?摇铃!”
此时,鬼玺的竞拍价已经被抬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一个亿。吴邪听得手心直冒汗,心脏砰砰狂跳。齐肆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抓了把瓜子,悠闲地嗑着,仿佛下面喊的不是钱,而是欢乐豆。
“一个亿也好意思喊这么大声?”她嗤笑一声,吐掉瓜子皮,“爷当初追人的时候,都是五亿二,五亿二地往外砸,听着多吉利。”
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清了清嗓子,对着楼下大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慵懒
“五亿二。”
整个新月饭店瞬间安静了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二楼这个点着天灯的包厢,聚焦在那个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靠在椅背上的年轻身影上。
齐肆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抬手潇洒地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对着楼下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
“怎么?我有这么帅吗?既然你们都盯着我看,那我可要收费了哈。不多,一眼八十,童叟无欺。”
大部分目光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有病”悻悻收了回去。但仍有一小部分人,目光复杂地停留在她身上。
其中一人,混在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中间,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齐小八爷么?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给吹到新月饭店来了?”
齐肆墨镜后的目光淡淡扫过去,说话的人面孔陌生。
嗯,很好。不认识,说明不是什么需要她浪费表情虚与委蛇的大人物。
她嘴角一勾,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却又透着一股子认真:“自然是……深情风啊。大佛可不敢当,不过是一掷千金,为博身边这位蓝颜一笑罢了。”她说着,还故意朝张起灵的方向偏了偏头。
“诸位前辈都是道上的老人了,应该也听说过。我齐肆向来是爱美人胜过爱钱的俗人,既然现在美人想要这东西,我又怎么能不尽力争取一下呢?”
齐肆话音带着戏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风月场上的寻常事。然而,下一句,语气陡然转冷。
“平日里,这些身外之物,让出去也就让出去了,无妨。但今日,若是谁非要驳我齐肆的脸面,让我在美人面前下不来台……”她顿了顿,声音里的寒意几乎溢出来,“那就别怪晚辈不懂规矩,手下无情了。”
“总不能在美人面前言而无信,那不是我的风格。”
张起灵:“……”
谁美人?他?!
有病吧
“不过嘛……”齐肆话锋一转,语气又稍微缓和,连同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我齐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加价嘛,毕竟还是诸位说了算,价高者得。我又不能把你们的手都砍了,不让你们举牌不是?那多累啊,还得一个个收拾。”
胖子激动得直搓手,压低声音对吴邪说:“靠!天真你看见没?齐篓子这逼装的,比他娘在巴乃单挑密洛陀的时候还帅!胖爷我都要路转粉了!胖爷这眼光真不是吹的,我早说了齐篓子最适合装逼!”
吴邪看着齐肆那副为了蓝颜一掷千金的架势,心里莫名有点泛酸水的,忍不住想:要是……要是我想要这鬼玺,她也会为了我点天灯吗?
对面包厢的解雨臣,看着齐肆那副没个正型却能轻易掌控全场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秀秀的更是眼神都没从齐肆身上下来过。怎么回事,小齐哥哥怎么越来越帅了。她现在可终于是明白为什么齐肆那么招女孩子喜欢了,长得帅,会给情绪价值还给钱,时不时再整点小惊喜的。谁不心动啊!
齐肆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包厢的栏杆边。双手随意地撑在雕花木栏上,身体微微前倾,俯视着楼下众生,声音清晰地传开
“我呢,前段时间回了趟玄妙观。师父他老人家心情好,恰好传授了一套古武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试试手。”
她翻了个身,往后一仰。
“所以,今天加价的条件,改一改。想加价?可以。先来跟我打一场。赢了,随你加,我绝无二话。输了嘛……”
她拖长了语调,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锐利如刀
“我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好!”胖子差点没忍住当场鼓掌叫好,这气势,这霸道,太他娘的对他胃口了!
“齐小八爷果真豪气!”又是那个混在人群里的无头无脸人,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赞叹,“这一出手,就直接断了所有人的路啊!”
齐肆目光精准地锁定他:“哦?你想跟我打一场?”
“不敢不敢,”那人连忙摆手,语气却带着刺,“只是佩服小八爷的性情。这世界上不知道多少守财奴,身患绝症都舍不得花一分积蓄治病。小八爷却不同,这么大手笔,眼都不眨一下,真是……根本不怕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
空气瞬间凝固
什么意思?
操!这go娘养的骂她短命!
吴邪“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火气直冲头顶,还没骂出口,就被齐肆伸手拦住了。
“哎哎哎,礼貌,礼貌。”齐肆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拍了拍吴邪的胳膊,像给炸毛的小狗顺毛。
“他骂你!”
“我知道。”
她转回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吟吟的表情,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但脖子上的烛阴,目光如炬,淬了毒一般。
“这位无名氏先生,你想多了。五亿二在我这儿,跟五块二没什么区别。就算你祖上祖下十八代全死绝了,我齐家的家产你也花不完。所以,真不用自以为是的替我操心以后。”
她歪了歪头,语气轻蔑,“多接触接触上流社会吧,开开眼界,别总拿你那点井底之蛙的见识来衡量别人。”
她紧紧盯着对方,将他那点龌龊的心思直接点破:“我猜猜,你从一进门就开始,又是接我话茬,又是阴阳怪气。是想故意激怒我,让我动手,你好再反将我一军,在新月饭店闹事,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那人被齐肆一语道破算计,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又恼怒。他刚想狡辩,谁知齐肆话锋又是一转
“那你成功了。”
齐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我今天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话音未落,她单手一撑栏杆,身姿矫健,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从二楼包厢跃了下去!衣袂翻飞,动作干脆利落,引得楼下惊呼一片。
与此同时,大厅里几个原本低眉顺目的“服务员”,猛地扯下了身上的伪装,露出里面利落的劲装,迅速结阵,将一群蠢蠢欲动的打手挡在了外面。
正是齐家小分队!
张起灵几乎在齐肆跳下的瞬间,也跟着她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她身侧。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热血上涌,也嗷嗷叫着冲下了楼。
“奶奶个腿的!敢骂我偶像短命!”胖子一边往下冲一边吼,“今天胖爷就让你亲眼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齐肆目标明确,只盯着那个无头无脸人。但吴邪可记仇着呢!他刚才耳朵尖,可听见有好几个人偷摸跟着附和骂齐肆!他拳头专挑那些嘴贱的家伙招呼,一拳一个,打得那叫一个解气。
胖子没太听清具体谁骂了,但他有样学样,吴邪揍谁,他就怒吼着掀了谁的桌子,主打一个物理范围攻击,制造混乱。
大堂里那区区几十个打手,在张起灵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身形如电,出手如风,三两下就放倒了一片,如同砍瓜切菜。
至于那个始作俑者,无头无脸人,他哪里是齐肆的对手?
他压根也没想到姓齐的不仅自己是个硬茬子,还他妈拖家带口带了一整个战斗小队来!不过几个照面,他就被齐肆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两只眼睛变成了对称的熊猫眼,鼻青脸肿,鼻梁骨都碎了,鲜血糊了一脸。
齐肆蹲下身,用没沾血的那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身薄如蝉翼,一看就非凡品。
“疯子!你……你要干什么?!”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在颤抖,“这里可是新月饭店!你敢在这里杀人吗?!”
“新月饭店有新月饭店的规矩,”齐肆语气平淡道:“我齐肆,也有我齐肆的规矩。”
她将冰凉的刀锋贴近他的脖颈,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你说我短命?那我要是现在在你脖子上开条缝,然后把你晾在这里一整天,看着血一滴一滴流干……咱们俩,谁会更短命一点?嗯?”
那人彻底怕了,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双腿抖得像筛糠,涕泪横流,就差磕头求饶:“小八爷……小八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好啊,”齐肆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眼神却依旧冰冷,“但是,就这么饶了你,可不行。总得让你长点记性,以后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说了……会掉舌头。”
她歪着头,像是在思考:“这么爱把‘短命’挂嘴边,看来是这舌头的问题啊。”
“乱说话,断舌头。天经地义,对吧?”
话音落下,手起刀落!
寒光一闪!
“呃——!!!” 一声凄厉至极却因为舌头断裂而变得模糊怪异的惨叫响彻大厅。
鲜血瞬间涌出,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而齐肆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依旧干净如新,滴血未沾。
她用刀尖挑起地上那截血淋淋的舌头,递到那人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嘴边,声音平静无波
“你是自己吃了还是我拿去喂狗?嗯?”
那人已经吓得几乎昏厥,哪里还敢做什么选择,只会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齐肆并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站起身,随手理了理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和袖口,姿态从容得好像刚刚割人舌头的不是她。
“小二小六,拖出去。小三,把他送回去。算算医药费,赔偿什么的。一次付清,要是难缠就不用给医药费了,直接给棺材钱。”
她抬头,看向站在二楼,脸色不太好看的张日山,扬了扬下巴。
“干嘛这副表情,张大会长?我又不是赔不起你这点损失。清单列好,回头找小三结账。”
说完,她不再看地上的惨状和周围惊恐的目光,转身对着刚从楼上下来的吴邪几人招招手
“走了,吴邪。打那么久饿了吧?哥们请客。新月饭店的菜随便点,除了开水白菜!他娘的开水白菜里放香菜是谁想的,服了。”
随着齐肆带着铁三角重新上楼,齐家小分队也训练有素地迅速让开身子,帮新月饭店的工作人员收拾打扫一片狼藉的大厅。
齐肆在包厢里,俯视着楼下忙碌的景象,以及混在工作人员中,双眼放光,擦地擦得比谁都起劲的小谢,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柳青穗特意把这“清洁小能手”带来的真正意图
合着是未卜先知,专门派来给她收拾烂摊子(物理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