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疯狂碾过青石板路,车厢内一片鬼哭狼嚎。胖子死死攥着头顶的扶手,脸都白了。
“齐篓子!慢点!哎呦喂我的小心脏!”
解雨臣紧抿着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还是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护在齐肆身侧,生怕她这狂野的驾驶方式把自己给甩出去。
吴邪被颠得东倒西歪,感觉昨天晚饭都快吐出来了,他虚弱地抗议:“齐肆……咱们……咳咳……不是去投胎……”
霍秀秀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奶奶的胳膊。霍仙姑倒是稳坐如山,除了握着扶手的手微微收紧,面上依旧维持着当家人的镇定,心里其实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丫头不是在报复她吧?哪有人这么开车的?她有驾照吗?
齐肆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甚至还有空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和后面东倒西歪脸色煞白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起灵看不下去了想把她扔后面自己开车,谁知道他刚伸手,齐肆他妈的方向盘都不握了,摆起防守的姿势来了!
“小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打死你,心跳都快停了。
齐肆重新握住方向盘,并为乘客播报最新路况:“安心!小爷我车技好着呢!保证用最快速度把你们平平安安送到地方!坐稳咯,下一个弯道有点急!”
“别!!!”
车内众人异口同声,充满了绝望。
齐肆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甩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弄。巷子极窄,两侧墙壁上的斑驳痕迹几乎擦着后视镜掠过。在众人以为就要撞上的瞬间,眼前景物骤然扭曲,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周围的喧嚣市井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车子猛地刹停
众人惊魂未定地抬头,发现车子已然停在了一座古朴的三层木楼前。楼阁飞檐翘角,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门前悬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罩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玉”字。牌匾上书“有间客栈”。
“到了。” 齐肆利落地拔下车钥匙,神清气爽的下车。
胖子第一个冲下车,扶着墙干呕:“呕……齐篓子,下回……下回再让你开车,胖爷我跟你姓!”
吴邪和解雨臣也脸色发白,互相搀扶地下了车。哎,双脚落地的感觉真好。
霍仙姑在秀秀的搀扶下走出车门,传闻中神乎其神的客栈如今就出现在眼前。这意味着她探寻多年的谜题终于有了些眉目,她心中也难免激动,很快压下情绪,快步走向那扇紧闭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木制大门。
这里安静得过分,与方才闹市的喧嚣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书卷气。
大门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两个青铜兽首门环。门板上刻着一首字迹古朴的诗
一叩疏星落碧檐,
三叠轻响破霜天。
五回暗合铜纹韵,
七转方闻扉后言。
“这……莫非是开门的机关暗语?” 吴邪凑近仔细查看,“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次数敲门?敲对了,门才会开?”
众人围着门讨论起来,胖子说按诗句数字敲的,解雨臣说可能和星象节气有关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齐肆听得不耐烦,扒开围观的吴邪:“让让,挡路了。”
“嗯?” 吴邪疑惑地让开,“你知道敲门的规律?”
齐肆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他们一圈,然后往后退了一小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哐当”一脚,直接把那扇看似沉重的大门给踹开了。
木门撞在内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齐肆瞅了他们一眼,迈过门槛踏进客栈,还不忘吐槽一下:“被图纸搞出后遗症了?不是所有古楼似的建筑都搞七八道机关,这玩意儿费功夫又费钱的,玉溪春那个守财奴才舍不得。”
众人:“…………”
原来还有这么贴心的古楼吗
客栈内部光线昏暗,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坐在角落的桌旁,各自安静地喝着什么。在齐肆踹门进来的瞬间,这些“人”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刻起身,悄无声息如同影子般迅速飘进了两侧的房间,消失不见。
“怎么我们一进来……他们就都跑了?” 霍秀秀小声问道,觉得有些诡异。
“他们不是活人,” 齐肆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淡定地解释,“是些心愿未了或者迷失了方向,还没去投胎的游魂野鬼。我们几个大活人,身上阳气这么重,跟小太阳似的,人家阴物待着不舒服,自然得回避一下,回他们自己的房间待着去。”
上次的密洛陀还让胖子心有余悸,导致胖子对一切不是人的东西都产生了戒备。更何况这地方还那么邪乎,他拽着张起灵的衣服吞了口吐沫道:“不是活人,还有死人吗……不会攻击我们吧?”
“不会,几位大可放心。我保证你们在这里安全的很。”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柜台后传来。众人看过去,瞧见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正撑在柜台上拨算盘。她生的极美,周身却散发着不容靠近的气场。好像你靠近一步她马上就扬手举起算盘往你脑袋上招呼。
她一身素雅青衣,略扫了一眼进来的这一行人,目光在霍仙姑和张起灵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然后伸出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你们的房间在二楼,自己上去。记住,别下一楼,也别上三楼。”
这句告诫奇怪的很,胖子忍不住问:“为啥?一楼三楼有啥宝贝不成?”
玉溪春终于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因为那不是给凡人待的地方。有间客栈,容纳三界过往客,自有规矩。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齐肆探头蹭了一下玉溪春的手,双手一撑坐在了柜台前问她:“我寄放在你这儿的鬼玺呢?”
玉溪春顺手揉了揉齐肆的头发,慢悠悠地道:“头发长长了不少。东西在库房。取货的口令,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
齐肆摆摆手,让其他人先去二楼。自己转身朝着大堂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去。门后是个小院,她走到院墙边一个窗户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然后侧身靠在墙壁上,压低声音道:“魂离云散,尔佩玉章。”
她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蠕动后,窗户里伸出了一只长满了长长白毛指甲尖锐的爪子,那爪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紫檀木盒,递到了齐肆面前。
齐肆面不改色地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正是那方透着阴冷气息的鬼玺。她满意地盖上盖子,抱着盒子转身上了二楼。
回到玉溪春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齐肆将檀木盒随手放在房间中央的八仙桌上。霍仙姑这才有机会,将自己隐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她讲述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霍玲,在多年前参与了一次西沙海底墓的考古行动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作为母亲,她敏锐地察觉到,回来的那个“女儿”言行举止甚至一些细微的生活习惯都与从前不一样,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根本不是她的女儿。然而,还没等她着手深入调查,这个假冒的霍玲就离奇失踪了,至今音讯全无。她既找不到真正的霍玲,也查不到那个冒牌货的下落,这成了她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齐肆坐在旁撑着脑袋听,心里冷笑。西沙海底墓,西沙海底墓,又是西沙海底墓,这破地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惹了多少祸端!早晚有一天,她得亲自去一趟,看情况要不要干脆找个由头把这破墓给炸了清净!
霍仙姑接着说道,这些年来,她倾尽霍家之力,暗中收集了七张样式雷的图纸,加上吴邪手中的这一张,正好凑齐了完整的八张。这八张图纸拼凑起来,便能还原出广西巴乃那座张家古楼的完整建筑结构。
他们几人围着桌子,讨论得激烈,分析着张家古楼的凶险和可能的收获。齐肆却有些走神,她的思绪飘到了另一件事上
吴邪提到尸蟞丹的诡异和毒性时,她就想起。曾经在玄妙观的藏经阁翻阅古籍寻找解除自身毒蛊方法的时候,似乎看到过一种名为“玉碎清骨”的奇物记载。那似乎是一种只在至阴至寒之地生长的奇异花朵,古籍上记载其功效是涤荡污秽,清除百毒。她当时还特意问过阚一刀,但老头子摇了摇头,说她体内的是活蛊,是阴邪之物相互纠缠滋生,这玉碎清骨性质偏寒,不仅没用,搞不好还会刺激得蛊毒更活跃。但如果是尸蟞丹这种死物造成的毒素……
说不定能有效?
齐肆咬着牙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看见霍仙姑猛地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灵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位在九门中辈分极高的霍家当家,竟然对着张起灵,直挺挺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