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肆一路狂奔回家,也顾不上走正门了,直接手脚并用,利落地翻墙跃进院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正在院子里守夜守的打瞌睡的齐小六吓得一激灵。小六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面前“啪嗒”落下一个人来,睁眼一看,魂儿差点吓飞了。
“鬼啊!!!!” 他惨叫一声,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打。
“去!少狼嚎鬼叫的,是我。” 齐肆拍了拍身上的灰,没好气地开口。
小六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看清是齐肆,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哎呦我的爷啊!您可吓死我了!您怎么回自己家还翻墙啊?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摸进来了!”
“抗压能力怎么变这么差了?” 齐肆查看了一圈阳光房里乖乖睡觉的小家伙们,“哪个小偷敢偷到咱们齐家头上?不怕被喜羊羊追着啃,还是不怕被将军叨?”
齐小六忙把扫帚放下,跟在齐肆身后汇报:“哦对了当家的,您放心,跑出去的那些鸡狗兔子,我已经带着十一他们全抓回来了,一只没少!就是将军挣扎的时候掉了两根最漂亮的尾羽,给小七心疼得直跺脚,说影响他家将军的威武形象了。”
“回头让小三从账上多批点经费,给小家伙们买点好的补补身体,压压惊。” 齐肆大方的批了款,推门走向里屋。
齐小六跟在齐肆身后打开灯,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才借着灯光看清了齐肆身上那件做工考究的男士西装外套。
“当家的,您这穿的……” 小六仔细看了看,觉得眼熟,“这好像是……花儿爷的衣服?”
“嗯。” 齐肆接过水杯,只回了一个简短的音节。
虽然只有一个“嗯”,但善于察言观色且深知自家当家德行的齐小六已经瞬间领悟了其中真谛,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哎呦,看来花儿爷是知道了。”
“不止他。” 齐肆喝了口水,补充道。
“乖来,小三爷也知道了?”
齐小六反应极快,脑子也灵活。齐肆根本不用说那么多,只言片语齐小六便能明白她的意思。做为齐家小分队里最像齐肆的一个,二人还是挺有默契的。
“对了,说到小三爷。当家的您之前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盟哥现在对您是感恩戴德,说以后您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齐肆喝完那杯水,指尖在齐小六的手机屏幕上敲了敲。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和齐小六和王盟的聊天记录。
“好好跟着吴邪干就得了。”
她的目光停在眼前跟自己身形差不多,只是比自己略高一点的齐小六身上,又想起了前两天柳青穗给她发的那条微信。
“六,如果要你模仿我。你能仿个几分像?”
“嗯……七八分吧?”
“如果是刻意呢?”
“那八九分没跑,我当初就是干这行的。当家的,您只管吩咐。”
招招手,示意小六凑近些,压低声音开始交代事情。屋里的灯,就这么亮了一整晚,直到六点多天光微亮,齐肆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躺下睡觉。
……
………
这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齐肆昨天晚上从解雨臣面前跑得有多果断,多干脆,多潇洒,今天傍晚赴霍仙姑的约时就有多犹豫,多拖沓,多像掉头就走。
她在门口磨蹭了足足十分钟,最终还是没敢走正门,选择了她的传统艺能。绕到宅子侧面,手脚利落地翻上墙头,再借助屋檐和树枝,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主屋的屋顶,打算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翻窗潜入。
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虚掩的窗户,轻盈地落了地,心中正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解雨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肆肆,来了?”
解雨臣的声音温和的能掐出水,却让齐肆汗毛倒竖。
她头皮发麻的干笑一声,反应极快:“哎呦!你看我这记性!走错路了,走错路了!这事儿闹的!” 说完,齐肆果断转身,双手一撑窗沿,就翻了出去。
哎?补兑,怎么好像被人接住了?!
谁在掐我胳肢窝,又是谁在我屁股下面
齐肆扭头一看,接住她的居然是张起灵。而屁股下,是被她砸得龇牙咧嘴的胖子。
“小哥!我好想你!”
齐肆虚情假意的搂紧张起灵的脖子,打着寒暄的幌子掐住张起灵那还没二两肉的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们是不是没给你饭吃?!怎么把你养成这样的!”
被当成肉垫的胖子气得大叫:“齐篓子!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的出场方式吗?!赶紧下来!胖爷我快被你压成片儿了!”
齐肆这才从张起灵身上跳下来,顺手朝胖子大胯拧了一把。小八爷环顾四周,心顿时凉了半截。前有解雨臣堵着路,后有闻声赶来的吴邪看着她。
危
吴邪打眼一看,齐肆提溜着大眼珠子又在那转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
“看什么呢,嗯?”
“劳烦转告霍奶奶,在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家鸡和家狗约定俗成相扑切磋的日子,在下得回去当裁判捧场。告辞!”
说完,齐肆撒丫子就从另一个方向开溜了。
霍仙姑追出来时,只看到齐肆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尾气都没赶上。她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跟齐肆谈,哪能让人就这么跑了?这死孩子,比她爷爷还难搞!齐铁嘴好歹还编个像样的理由,她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鸡狗相扑”都出来了!
“追!” 霍仙姑下令,“今天就算是拖,也要把她给我拖进霍家!”
一帮霍家手下领命,浩浩荡荡地刚冲到门口,还没出院门,却见跑了不知道多远的齐肆,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惊恐表情。
那模样,活像晚自习偷玩手机一转头发现班主任就在后门盯着你,源自心底的发怵。
“?”
霍家手下们都懵了
“齐肆!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
随着一道清亮却带着怒气女声传来,齐肆这辈子最怕的人之一闪亮登场。
大部分霍家的伙计面面相觑
“……这谁啊?”
然而张起灵,解雨臣和吴邪在看到这个姑娘时,那叫一个虎躯一震又一震。
好眼熟,好像是上次吃席时候的那个新娘子
应梵音!
要说齐肆为什么这么怕应梵音,那大概是因为这姑娘是唯一一个铁了心,动用各种手段,排除万难也要嫁给她的人。为了嫁给齐肆,她能从苏州存真观一路追到杭州,甚至干出过把齐肆从酒店绑走直接准备拜堂的壮举。
解雨臣和吴邪两人当时听说齐肆被抢婚了那叫一个大肆嘲笑,还随了份子钱去吃席。席不是主要的,主要还是想嘲笑当事人。
现在想起这事的二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差点就把老婆/心上人推给别人了!
应梵音看这一院子的人,在别人家大吵大闹的也不好。小姑娘瞪了齐肆一眼,扭头走到霍仙姑身前鞠了一躬:“霍老夫人日安,晚辈存真观应梵音,冒昧打扰,是来找齐肆的。”
霍仙姑打量着她,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应梵音挺直腰板,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我是她的未婚妻。”
“……?”
霍仙姑看向一旁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齐肆
哎呀我的天呢,又一个。齐家小四啊,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这都追到我家门口了。
齐肆:师姐我害怕,我想回道观。
霍仙姑是坚决不插手齐肆的感情问题的,自己欠的风流债自己偿。
应梵音目光扫视,很快就发现了蹲在角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齐肆,委屈立刻涌上心头,控诉道:“齐肆!你当初逃婚,让我在那么多宾客面前丢了多大的脸!我回去之后又被关禁闭又被罚抄门规!”
梵音每说一句就抬手捶一下齐肆,称不上打,顶多打情骂俏。
齐肆平时的能言善辩完全消失了,她把脸埋在帽子里不想说话。
存真观的门规拢共就五条吧?每条八个字,加起来四十个字,抄一遍能用十分钟?这叫罚吗?分明就是走个流程给你一个台阶下。谁不知道观主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整个道观上下都捧着你,哪舍得真罚你。
齐肆也清楚,如果自己再敢出现在存真观的地盘上,绝对会被她爹和那群师兄弟砍成臊子喂鱼!嗯,这点毋庸置疑。
旁边的霍家伙计们显然吃瓜吃爽了,互相使着眼色
我的天呢!小八爷的未婚妻杀上门了?
天不怕地不怕,老虎屁股都敢摸的小八爷也有克星了?!
烈郎怕缠女,姑娘你继续!
胖子小声感慨:“唉,真是个痴情的人啊……”
吴邪内心嘀咕:“我随的那份子钱是不是打水漂了?”
解雨臣面无表情:“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去凑那个热闹……”
“我今天没空跟你掰扯!” 齐肆试图挣扎,“霍老夫人找我有正经事!很重要的事!关系到九门的安危!你是外人不能掺和!”
“我怎么不能掺和了!” 应梵音不服,“我十五岁就下山历练了,比你还早一年呢!什么场面没见过!”
“你抓紧给我回苏州去!” 齐肆什么话都懒得说,只想赶紧把梵音打发走。她耐心就这么点,在这磨完了回头苦的另有其人。
梵音哪里肯依,她说什么都要跟着齐肆。为了找齐肆,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简称——离家出走。回去了还要挨罚,左右都得罚,自然要跟齐肆待在一起。
一直作壁上观的霍仙姑突然开口,她对应梵音似乎产生了一点兴趣,问道:“小姑娘,她就有这么好?值得你连家也不要了,就这么跟着她?”
“嗯,她很好,特别好。”
应梵音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神情还带了几分羞涩
“我的生活太过格式化,每一天,每一个时间段该做什么,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观里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爸不允许我随便交朋友,不允许我接触太多外人,不允许我脱离他的规划。直到那次我跟她比剑输了,我饭都没得吃……”
胖子插嘴问道:“你爹那么宠着你,还不给你饭吃?”
梵音摇头:“不,是我自己气的吃不下。”
胖子:“………”
那气性很大了,怪不得一路追杀到北京。
“后来,我在试炼场对着木桩生闷气的时候,她突然就从墙头翻了过来。跟我说别抽木桩,抽她。我赶她走,她突然跳下墙头把我从那个沉闷的道观里带出去了,带我看了好多从来没见过的有趣东西。”
齐肆听得只想捂住梵音的嘴
太丢脸了……
太他妈丢脸了啊!
谁让柳青穗当年天天不干正事,净给她讲那些武侠小说才子佳人的故事,害得年少无知尚存一丝中二之魂的齐肆,以为自己拿的是拯救失意少女的侠客剧本。
她以为只是开导了一个心存执念的同龄人,哪知道拿的是男主角的剧本啊,惹来了这朵甩不掉的桃花。
齐肆尴尬得耳朵通红,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不对她没脸。那不怕了。
眼前这局势,她要么面对解雨臣和吴邪,要么就得继续被应梵音死缠烂打。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果断选择了前者。好歹是亲发小,怎么迫害都行,总比被这执着的小姑娘缠上,哪天真的被她爹提着剑追杀要好。
齐肆拍拍应梵音的肩膀,松口道:“行行行,算你厉害。你可以跟着,但今天不行,霍奶奶这儿真有正事。这样,你先回去。走的时候叫你,这成了吧?”
眼见梵音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齐肆靠近一步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一副受伤失落的模样。
“你……不信我吗?”
“信信信!我这就走!”
目送了周身冒着粉红泡泡的梵音,齐肆干脆利落转身就是一个滑跪,精准地抱住了霍仙姑的腿
“霍奶奶!我知道您想干什么!夹喇嘛对吗?我去!我去!咱今天就去行不行?不对,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解雨臣看到齐肆对应梵音这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此刻才隐隐回过味来,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表白时,齐肆的反应那么大,直接翻窗跑了。
合着是被这小丫头整出PTSD了…
齐肆搞定霍仙姑这边,转头又去拽吴邪的胳膊
“小三爷!天真同志!吴邪哥哥!你是我亲哥!你别见死不救啊!一起走吧!我求你了!我给你磕个头成不成?”
齐肆都快哭出来了,看得吴邪到底是心软了。他伸手把齐肆扶起来,叹了口气对霍仙姑道:“婆婆,合作的事,我答应了。” 随即将那份珍贵的样式雷图纸递了过去。
除了样式雷,还有一个关键的东西。
鬼玺
自从齐肆拍下鬼玺后,这鬼玺就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齐肆把鬼玺藏在了哪个老鼠洞。
“走走走!拿东西!现在就去!快快快!!!”
齐肆抬手朝空中虚握,清喝一声:“沧澜,召来!”
只见一道流光不知从何处疾射而至,“锵”地一声,一把古朴的佩剑稳稳地落在了她手中,剑身微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这一手隔空取物,看得一众霍家伙计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卧槽!隔空取剑?!小八爷她……她真是活神仙啊?!
齐肆把剑背在身上就开始忙不迭地推人上车:“快快快!都上车!抓紧时间!”
吴邪被她塞进车里,还有些懵:“去哪啊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装备什么的都没准备就这么直接去?”
“有间客栈。”
齐肆将霍仙姑和霍秀秀也塞进车里关上门,扭头跑去追杀胖子,拽着裤腰带把胖子往车里塞。
有间客栈,又名玉溪楼。是道上最神秘也是最大的地下信息与物资交易中心。在这里,只要付得起代价,几乎没有买不到的消息,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玉掌柜,更是售卖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诡异物品。但这地方极其隐秘,单单是想找到它的入口都费劲。
霍仙姑自然听过它的名头,她曾多次派人暗中打探有间客栈的踪迹,却始终毫无所获。没想到齐肆居然有这门路!这么看来,之前考虑把秀秀托付给她,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霍仙姑看着齐肆忙前忙后的身影,稳了稳心神,慈爱地抚摸着身边孙女的头发。
胖子刚被塞进车里关上门,屁股还没坐稳。解雨臣和吴邪两人还在后座较劲儿。吴邪怀疑解雨臣偷他家,解雨臣怀疑吴邪想撬他墙角。张起灵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这一切的美好都在齐肆窜上驾驶座的时候终结了
胖子在看到齐肆拉开驾驶座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时,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卧槽!齐篓子!你要干什么?!你给胖爷我下来!放开那个方向盘让专业的来!!!”
一看到齐肆开车,发小也不较劲儿了,秀秀也不靠奶奶怀里了,胖子也不敢乱动了,张起灵也不安静了。除了霍仙姑,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就跟复制粘贴了一样。
默契的同时伸手想要从齐肆手里抢夺那可怜的方向盘
可惜,已经晚了。
齐肆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熟练地挂挡,一脚油门狠狠踩下!
“青春没有售价!一脚直达拉萨!”
“嗡——!”
引擎发出咆哮,这辆承载了所有核心人员的黑色越野车,“咻”地一声就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霍家老宅门口的街道尽头,只留下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淡淡青烟和一院子惊魂未定的霍家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