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对我又夸又骂,对歆贵妃也是。那时歆贵妃和她见面就互掐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令我惊诧的是,她提到歆贵妃其实有隐隐的赞许。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现在还这样怀着赞许之意。
当时我没说几句,就被她以睡觉为由下了逐客令。此事被后宫风言风语地传,歆贵妃还嘲笑我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呢。皇后的面子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我看着元嘉和她玩得如此要好,笑得光都要从眼中溢出来,心里很感激她。俩人玩了半个时辰,直到皇帝从内殿出来,用我听不懂的话问着什么,他们才停下来,元嘉也用我听不懂的话说了一堆什么,三人一下子都笑起来。
这个场面十分地和谐,唯一的不和谐就是我。
从忘忧宫出来后我才知道,元嘉从赫瑅颜那里学到一些外族国家的语言,包括漠北、綦迟、坞勒等。刚刚皇帝用漠北语问赫瑅颜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没想到元嘉用綦迟语回答,皇帝惊叹元嘉还学了这个,三人于是才笑起来。
回宫的路上一直到用晚膳,元嘉一直在夸颜娘娘可有趣可好玩了,而且随和爱笑,我一一听着,觉得赫瑅颜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惜了,我和她关系一般,我没什么机会见识。
三天后,歆贵妃的后事基本就处理妥当,其间皇帝只问了一句她葬在哪,便没再管此事。一个月后,歆贵妃在这后宫活过的痕迹已经不复存在,她从前宫里的人有罪处置,无罪遣散。再过几个月,后宫不会有人记得她的。
过两天是威武大将军次子岑洲娶亲的日子,皇帝在凤坤宫里皱眉想了许久,最后吩咐我代他走一趟。
我知道威武大将军其实早就递过辞呈了,皇帝一直不准,尤其是近来边关并不安宁,皇帝肯定更加不会放他走,不仅不能放他走,还要百般器重,以示信任,为日后万一的战争做准备。我知道皇帝想借其子娶亲展现重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去而不是亲自去,正如我不知道他那天要带着赫瑅颜出宫玩乐一样。
当我已经坐到岑府的宴席上才知晓此事,有点想发脾气却无从发泄,只好作罢,只好看着来来往往道喜的人对我毕恭毕敬,然后我告诉他们不必拘礼。
众人落座用饭时,我看见钱大人沉默地举着玉盏看了好久,而后一饮而尽。
他今日穿的衣服与之前我在御书房见他时所穿不同,那日是暗淡的鸦青色,款式低调普通,除了显得他身材修长没什么好看的,就连袖领处的锁边都简单规矩;今日则是稍亮些的月白色,金线滚边,淡青束腰,一些若隐若现的花纹蜿蜒其上,衬得他气色很好,气质也好。
他好像感觉到我在看他,忽然抬头望着我,吓得我手一颤,杯中的酒洒出来些许。而他唇角微扬,只是笑一笑。
之前有一次,为了成全皇帝和赫瑅颜在本该是帝后合寝的十六日晚上出宫去玩乐的美好愿望,我称病请皇帝不必过来了。
几天后我在御书房外见到钱大人,他笑问我病好些了吗,我有一种扯谎被抓包的羞愧感,忙应付了几句过去了。
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而那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