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恳切,我只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赵家的猫?”
“那天,我见到你浑身是血地抱着它,”说到这里,他换了轻松的语气,“当时你长发散落,一手执剑一手抱猫,一袭红衣在夜里飘扬,美极了。我走近一点看才发现你穿的是白裙,但是被鲜血浸润成红色。我吓了一跳,但没走,远远地跟着你走了你一段,赵义跳脱来,你没管它,我就把它抱回来了。原来它身上也都是血。”
那裙子上的血大半是赵家人的。我特意收了裙子,烧给爹娘,烧给被赵弘杀掉的我全家十九口人。
他抱着我,“放过自己吧。”
这不可能。我的身体里注定是仇恨的血液。
“我要回帝都了,跟我走吧。你不用再独自承受这种痛苦。”
“我不可能放过赵振。”他必须要承受我经历过阴暗时光的代价。
他一怔,低声道:“没关系,只要你能放过自己就好。”
如果我能放过自己,那就能放过赵振。而这……也许段瑞真的爱我,也许他只是没办法和我一起恨赵振。
从结果来看,都没关系;从心理上来说,我愿意往好的方面想。
这样想来,我语气轻快起来,“我杀手的身份能进尚书府?我还要杀你,你娘能接受?”
“我娘也不见得清白,”他顿一顿,“卖给虚然的酒楼,原掌柜的一家是染了怪病,两个月间陆续离世……没有后人最后朝廷收了。我娘没参与这事,但也是默许了。谁也不比谁干净。至于要杀我,你肯定早都知道背后是我了。我娘也知道这事。但不管怎样,我的婚事我做主。”
“那酒楼,没卖给虚然。有人出价更高,把虚然已经谈好的生意抢了去,师父为此很生气,还说不找补来不做人。”
段瑞显得有点惊讶,思量着,“这事可以谈。”
我笑笑点头。
当晚我拖着赵振回了破庙,果然有变故。是毛武无意间见到师傅,认出他的身份,当即要杀他。他拼死抵抗,有几个孩子为他挡刀而死。他年纪比毛武轻些,毛武最终受重伤走了。赵振趁他事后修养时跑出来,一路不知怎么到了蓝叶湖。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师傅,问他死了的几个小孩怎么处理,他眼神有一瞬间的纠结挣扎,但很快恢复往日坚毅:“等我能下地了,葬了就是。”
我说不出是对那几个孩子的悲哀,还是对他的放心,道:“这恐怕不安全了,换个地方吧。明儿我找人带钱来,你自己打算。”
然后我回了空空山。从此以后再没见过段瑞。
十年后某一天,我和好多人一起站在葱葱郁郁的树下,用树干隐身,俯视下面的裂谷。裂谷不深,可以看清里面的人影。有年轻人在里面打斗,没一会儿功夫,人数就少了一大半。
这里是斗兽场。想活命必须杀死身边人,最终活命的人为胜者,会有人高价买去做打手或杀手。边上向下观望的人都是前来物色人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