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声音

夜沉得像浸了墨，老旧宿舍的空气里飘着股铁锈与霉味，李承泽缩在硬板床上，眼皮刚要合上，通风管道里忽然钻进一阵“沙沙——沙沙——”的声响。

那声音起初远得像老鼠在墙根磨牙，细弱却执着，顺着冰冷的金属管道一点点爬近，带着种潮湿的黏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带倒刺的爪子抠着管壁，每一下摩擦都刮在人心尖上。很快，声响停在了他头顶的通风管上方，金属管道被内里的动静震得微微发颤，细碎的灰渣从格栅缝隙里簌簌往下掉，落在枕头上，凉得像虫子爬。

李承泽的心脏骤然缩紧，“咚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连带着耳膜都嗡嗡作响。他攥紧被子的手沁出冷汗，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那是柄磨得发亮的短斧，木柄被汗水浸得发滑，却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就在他手尖刚触到斧柄时，管道里的沙沙声突然停了。

空气像凝固了般，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李承泽屏住呼吸，盯着头顶的铁网，只听“咔哒、咔哒”的轻响慢悠悠响起——是拧螺丝的声音！那声音极轻，却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格栅缝隙，冷冷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声“咔哒”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让他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哐啷！”

脆响骤然炸开，铁网带着断裂的螺丝坠落在地，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回响。几乎是同时，李承泽猛地从床上弹起，腰间的短斧被他攥紧，顺着手臂的力道狠狠掷出！斧子带着破风的“呼——”声，凌厉地划破空气，尖端直刺向通风管开口的铁壁。

“噗通！”

闷响里裹着金属被撕裂的锐声，斧刃像切过软肉般轻易没入铁壁，边缘的铁屑被震得飞溅开来，落在地上发出“叮叮”的轻响。紧接着，整柄斧子开始剧烈震颤，铁壁上以斧刃为中心，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锈渣顺着裂纹簌簌掉落，在地面堆起一小撮暗褐色的碎末。斧子却牢牢嵌在铁壁里，木柄还在微微晃动，将那股狂暴的力道化作余震，久久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管道里突然响起急促的爬行声，“沙沙——沙沙——”，比来时快了数倍，像是受惊的野兽在仓皇逃窜，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管道深处，只留下满室未散的寒意。

李承泽扶着床头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他转头看向对面的床铺，却见刘锴四仰八叉地躺着，嘴角还挂着口水，轻微的“呼噜、呼噜”声从他喉咙里滚出来——这家伙居然睡得死沉，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若不是那均匀的呼吸，李承泽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没了气。

经历了这 一遭，李承泽再也没了睡意。他坐在床边，目光死死盯着头顶空荡荡的通风口，总觉得黑暗里还藏着什么，随时会顺着管道爬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房间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又是铁网掉落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那声音短促而绝望，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只来得及溢出半声，便戛然而止。

之后的几个小时，通风管道里再也没传来任何声响。那东西似乎达成了目的，又或许是“吃饱了”，彻底没了踪迹。窗外的天渐渐泛白，直到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李承泽才敢松口气。

他找了架木梯，费力地将嵌在铁壁里的斧子拔出来——斧刃上还沾着细碎的铁屑，木柄被他攥得发烫。他又将掉落的铁网重新安回通风口，拧螺丝时，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