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断崖边缘染成狰狞的赤红,程书禾只觉口舌皆干,倒也无了力气,头上珍珠发钿早不知何时坠入谷底,只余几缕乌发在风中狂舞,恰似被绞杀的水藻。
她连下跪求饶的力气都没了,“阿兄,为何苦苦相逼!”
程泊野痛心疾首,拿着刀一步一步走过去:“你个淫妇还敢问为什么,倘若不是你婚前失贞,又怎会让程家脸上无光,倘若将你当众浸了猪笼,或还可补救一二!”
“补救?”程书禾质问,“就是要我的性命,去讨好那帮子牲畜,阿兄,莫说我这一辈子循规蹈矩,从不越距,便是我真做错了什么,那崔暮舍便该如此折辱我,你是我的哥哥,更是要帮着他来害我吗?”
“若非你这贱人,我何至于此?”程泊野倒没有丝毫对兄妹之情的留恋,“你受程家供养,便有义务为家族增光添彩,可你不但未曾做到,反倒令家族蒙羞,有脸苟活于人世?”
那剑朝程书禾身上砍去,书禾本能一挡,竟让程泊野将右臂挥刀斩落,程书禾血流如注,更为绝望,倒真悔恨自己当初回了程家,以至惹下了滔天大祸,断了手臂,眼瞧着程泊野又要追砍上来,只本能的一躲,将那截残肢往程泊野身上一扔,便坠入了崖底,身上的藕色衣衫,化作纷飞的蝶影。
程书禾只觉那残阳已化作满天的星子,她心中带着最纯粹的恨意,“程泊野,倘若我得以苟活,必已性命屠你满门!”
不知过得多久,才睁开眼眸,却瞧青烟缥缈,烛火晶莹,一股奇异幽香萦绕鼻间,她本能的醒来,便见一个女子守在她身边,程书禾之前见过的女子,那女子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灵眸艳绝。服青霜袍,云彩乱色,非锦非绣。
用任何字句来形容这半张脸似乎都觉得冒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用在她身上更是俗不可耐,这样明澈殊丽的人,莫非是自己遇到了神仙。
她瞧得甚是痴迷,竟忘却了断臂之痛,“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神仙倒也谈不上,不过能救你的手臂倒是真的!”?女子声音极为动听,便是东海的鲛人也及不上。
不知何时书禾右臂越加痛痒难耐,隐隐有血肉长出,程书禾心中泛起喜意,“多谢神仙姐姐救命之恩,不知神仙姐姐姓甚名谁?”
女子只是笑了一下,“神仙姐姐倒担待不起,若说年纪,怕是比你爹娘还大的,我叫秦衍云,一直在这里过活,看你这小姑娘这般可怜,倒不知为何落得此番?”
程书禾骤然想起了程泊野,那般决绝的砍掉了自己的胳膊,或者说他更想砍的应当是自己的首级,不由得落下泪来,更为委屈了起来,秦衍云见她如此,倒也为他擦泪,“罢了,想来你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便先在这里住下吧!”
程书禾却瞧了右臂之处,已然多了雪似的藕臂,原就在谈话之间,那一份灵气便侵入胳臂之中,再生新骨和血肉,便立即下跪磕头,“神仙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原也不该这般得陇望蜀,可瞧神仙姐姐这般本事,便想学个一招半式,以免日后出去,还要受人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