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兰熙更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他怎会管我,我不过是庶孽,我每日都活的那样苦,可他们越是针对我,我便越要想办法,上天生我一场,总不能让我死了,也终于在逃跑的时候,和一个叫王二的人相遇。”
“他在一所衙门做仵作,我在家中做针线,去旁的山打猎,没过多久有了身孕,总归还是可以过下去的,白大人又出了手,将詹家扳倒,无论是盐,还是粮,价格都算打了不少下来。”
“原以为日子也应当好过的,我那当家的,虽无什么大本事,但也总可填饱肚子的。”
“谁知那韩素卿进了皇宫,就蛊惑起人!”周遭便开始圈地,当家的俸禄越来越少,每日的水果,农田都要进献给皇宫,只为做韩素卿一道喜欢的糕点,一个喜欢的小吃,便要耗费无数粮食面粉。”
“一家三口日子越过越穷,当家的便将自己卖去了菜人市,给我换了吃食,可我一口也不敢吃,我觉得什么东西都不是滋味,为了养活儿子,我曾经发誓,虽过去失了清白,非我所愿,可既然从良,便绝不让丈夫之外的第二个男人再沾我的身子,可我没得法子了,便做起了半掩门。”
她哽咽起来,白凤心头也不是滋味,她放走的是害死养父的人,也是害了眼前这妇女的人,“那你的孩子呢!”
韩兰熙甚是羞愧,“我带着他逃荒的时候,明明闻到了有烤肉味,那些人易子而食,我明明知道,我不该睡的,可我太困了,我醒来之后,他……没了,我真对不起他们父子……”
“若是那一天我没睡,旁人就不会拉走他了,我无数次想着他或许被卖去做了龟公,娈童或是做了下人,可……可就是寻不到!”
她越说越是悲伤,那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白凤却心中凄然,“那孩子周遭都是灾民,多半是让人偷了煮来吃了,都饿着肚子,谁又想着玩弄他呢,那韩兰熙要用身子换口粮,又要劳碌奔波,怎么忍得住不睡觉啊?”
白凤只是宽慰,也并不打算揭露她儿子多半不在人世的事实,这个事实太残酷也太让人不可接受,“大姐,你别这样,想必你儿子多半去寻吃食,被好心人家收养了,我家粥粥妹妹是赐予世人福分的神女,有她在的地方,人人都不再挨饿,想来你的孩子,也和你呼吸着同一片天地,只是他暂且记不得你,所以没来找你,你更要振作起来,才能认出他。”
韩兰熙摇摇头,眼底竟是死灰槁木,“从辽东到京城,我就跟随你们那些妓院,象谷观,还有那些有钱人家,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如今想想也是,我那儿子模样随他爹爹,相貌寻常的紧,谁又买他做小倌,旁人收留,若是官宦人家,我们跟着旁人逃荒,又有什么大户能收留他,若是那些吃不起饭的人,哪有人家自个没饭吃,还给我养孩子啊!”
“凤姑娘,其实我本不该骂你的,你救过我,新皇也救过我,你们让我知道即能清清白白做人,又能吃饱饭是什么滋味,你们待我的恩情,比我的丈夫更深,可我就是忍不住,我的丈夫,我的孩子,若是过上我如今的日子该有多好,哪怕有一日,他们也应当是幸福的,可就是因为韩素卿,她害死了我的母亲,害死我的丈夫,又害死我儿子,凭什么她一个转世,便将前世的罪过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