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如溪水般流淌在寂静的清晨。我的指尖掠过琴弦,望着古筝上泛着温润光泽的二十一弦,忽然想起五年前第一次推开琴房门的那个夏天。
那时我总把琴弦比作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初学《渔舟唱晚》,笨拙的指尖在弦上跌跌撞撞,指腹磨出的水泡像雨后石板路上的水洼。我常常在暮色里望着琴谱发呆,直到林老师把温热的艾草包敷在我手上:"你看,这条路上每个茧子都是勋章呢。"她握着我颤抖的手,带着我在弦上慢慢行走,让每个音符都长出根须,扎进时间的土壤里。
去年深秋的雨夜格外漫长。省民乐比赛前夕,我的左手无名指在练"摇指"时磨破出血,琴弦上绽开朵朵红梅。窗外的梧桐叶簌簌飘落,我躲在琴房里哭,泪水把琴谱上的"高山流水"晕染成模糊的墨团。突然,玻璃窗映出母亲举着伞的身影,她隔着雨幕比划着"加油"的手势,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像散落的珍珠。
决赛那天,我站在市文化馆的舞台上。灯光亮起的瞬间,二十一弦在我眼中化作波光粼粼的江河。当《战台风》的旋律裹挟着风雨奔涌而出时,我忽然明白,这条琴弦铺就的路早已不是简单的重复与坚持——那些被琴弦割破又愈合的伤口,那些被泪水打湿又风干的琴谱,都成了岁月馈赠的礼物。
如今站在琴房窗前,看阳光在弦上跳跃成金色的溪流。原来每条路都会在跋涉中生长出新的风景,就像梧桐树的年轮里藏着四季的风雨,而我的成长路上,每一道琴弦的震颤都在续写着未完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