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应该没有人不喜欢江南,听书上说,那是个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最宜游玩赏景。
不像京城,夏热冬凉,委实不够爽利。
尤其是京城子弟身上的纨绔之气,我甚是不喜。
每每和那几个的典型的碰上面,往往少不了夹枪带棒的一顿明嘲暗讽。
但是,听江南来的商贾说,那里称得上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令人心向往之。
就连人都生的水灵而温婉。
这很好,我心想,不像京城的许多人,都是一副糙汉子模样。
(二)
关于江南,我一小半是从书上看的,另一大半则是从时常给我家送锦缎的人那里听来的。
他住的地方离我家不远,过几个街口就能到。
我经常去找他,就此和他结下了忘年交似的情谊。
说到忘年交,其实他并不老,我问过的,也才而立之年。
他说他祖上世世代代都在江南做生意,那里富庶而且人多。
他的妻儿也在那里,维持着祖上留下来的家业。
至于他,则是来京城试着做做其他生意的,想着碰碰运气,顺便把祖上的手艺发扬光大。
每逢年节就会回江南看看。
(三)
我很羡慕他,因为我从没去过江南。
那的软糯吴音和如烟细雨只出现在书页之上和他人口中。
京城从来不缺官宦人家,我爹更是官至丞相,位极人臣,想把我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正因如此,我从来没出过那丈高的城门。
唯有在这喧嚣的天子脚下,我爹才能完全护住我,保我无恙。
我爹站得太高了,所以他总是说,高处不胜寒。
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要和我透露一分一毫那些污秽东西。
我是整个京城最娇生惯养的孩子。
每天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要去哪里玩,或是午膳该吃些什么。
闯祸了,自有人帮我收拾烂摊子,最严重的后果也仅是被我爹压着去道歉而已。
无聊了,就去找卖锦缎的那人,只要在京城之内,我可以和他到处晃悠。
听他给我讲云深不知处和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或是绿杨阴里的白沙堤。
那人说喜欢我这般活泼的性子,不像他的独子,只比我大上一岁,却是个不爱说话的。
他的独子…
名字好像是叫…江谦。
(四)
我第一次见江谦,是在中秋的时候。
那天我爹休沐,我又不愿闷在家里,就到处转悠,走着走着就到卖锦缎那人住的街口了。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中秋,那人应该前几天就回家过节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打算换个方向走,结果听见有人叫住我,“昭晨!”
我回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居然是卖锦缎的那人。
揣着满腹疑惑,我开口问道:“你怎么没回江南?”
他走到我身前,解释说:“我妻儿今年来了京城,中秋干脆就在这里过了,省的再回一趟江南。”
我“哦”了一声,有些沮丧,这样一来,可就没人带着我一起玩了。
他伸出手拉住我,“走走走,正巧江谦也在,去我那里坐坐!”
我一喜,点走跟他走了。
(五)
到了他家,他先是朝屋内喊了一声“我回来了”,随后把我安置在院子里,自己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厨房。
他家院里本有好多花,可惜都过了花期。
我熟门熟路地在院子里东走走西转转,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
转头看过去,真是好一个美人,眸如星辰,眉如远黛,看得我眼睛有些发直。
鄙人这辈子没什么高雅的爱好,就是喜欢好看的,不管是人还是物。
美人冲我拱了拱手,温声道:“在下江谦,久仰沈小公子大名。”
声如环佩脆响,泉过山涧,让人心生好感。
我有些晕晕乎乎地回了一礼,“我叫沈曦,表字昭晨。”
江谦笑了笑,端的是公子如玉,“曦者,晨光也。沈公子名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