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缓缓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具倒下的身躯。她深深地闭上双眼,任由那些被长久压制的情绪,如开闸泄洪一般,汹涌咆哮。
她自由了。
再不会被囚笼锁住,再不会被铁链拴住,再不用面对那张令人作呕又令她恐惧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突然闯入了一个温热的身躯。比比东浑身一颤,她缓缓低头,这才意识到,是那个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察觉到比比东紧绷的身体,千仞殇伸出手来,轻轻的拍抚着母亲的后背,温声道,“结束了,都结束了,妈妈。”
“妈妈,这只是一场情劫,您已涅槃。”
比比东神色一怔,半晌,她缓缓伸出双臂,回抱住怀里的女儿,温热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地流淌到比比东身上,逐渐唤醒了她僵硬的身躯。
比比东的双手越发用力,晶莹的泪滴悄然坠入千仞殇的衣襟。
安静的密室里,只有那只温热的手一直在轻轻拍抚,温柔的承接着比比东的所有情绪。
昏暗的甬道里,千仞雪默默凝视着密室里彼此相拥的母亲和妹妹,缓缓垂下了双眼。
很少有机会见到这样温暖又充满生机的妹妹,满身冰霜的母亲好像真的被妹妹带到了阳光下。冰封的外壳化去之后,麻木的心脏终于重新恢复跳动。
爷爷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千仞雪觉得,爷爷是动了杀心的。金色的魂力分明早在掌心聚集,却迟迟未能释放。到头来,爷爷也只是无力的垂下了手,转身离去。
从来平静而笃定的眼睛里,那一刻却盛满了真切而深重的悲痛。
或许,正如妹妹所言,爷爷很爱父亲,但爷爷始终先是武魂殿的大供奉,然后才是一位父亲。所以,爷爷会在父亲重伤的时候带自己离开,却又在中途折返回来。所以爷爷的掌心会聚起魂力,最后却独自离去。
千仞雪的目光越过比比东和千仞殇,落到了她们身后的椅子上。
父亲就倒在那里。千仞雪不愿去深想,父亲生前究竟都遭受了些什么,但她知道,父亲亲手铸造了这间密室,却也叫他自己葬在了这里。
千仞雪不再停留,只身往外走去。
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就统统埋葬在这里吧。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等到比比东和千仞殇从密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书房里只剩下千仞雪一人。
母女二人微微一愣,却是千仞殇先一步反应过来。
她微笑着上前,“姐姐,你是特意过来接我和母亲的吗?”
千仞雪抿着唇,无论母亲还是妹妹,身上的痕迹都已经清理干净。她们脸上的表情也恰到好处,半点儿也看不出异常来。
轻轻嗯了一声,千仞雪看向比比东,轻声唤道,“母亲……”
纠结了片刻,她斟酌着开口,“爷爷方才已经来过了,他看上去很生气。我将书房里的人都遣走了,已经下令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但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走漏风声。”
“妹妹先前携教皇令强势接管了父亲的书房,若现在立刻将父亲的死讯传出去,恐怕对妹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