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巴的人需要一个脸皮厚，怎么也赶不走的人莽撞闯进生活去爱他，肖礼一直觉得贺循就是合适的人选，但是他也没想到罗思郁能神经大条到那种地步，没有一点眼力见。
周一的清晨下着蒙蒙细雨，本来要早自习下课才会来到教室的时无虞，竟来了个大早，在早自习上课之前就已经坐在了教室里，盯着对侧肖礼的后背，目光极冷。
肖礼如坐针毡，昨晚带贺循悄咪咪去见奶奶的事本来就心虚，加上又换了监控，又藏了手机，偏偏始作俑者贺循又不在，感受到视线，压根不敢回头看，笔尖在课本上无意识勾勾画画。
罗思郁风风火火跑进教室，就一屁股坐在时无虞身边，雨伞被他扔在地上，书包随意往桌上一甩，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注意到时无虞的异样，他顺着视线瞧去满是疑惑，“盯肖礼干啥，他背上有啥宝贝？”
不等时无虞接话，他瞅了眼肖礼身边的空位，又说，“渣渣没来？”
“渣渣？谁？”时无虞缓缓收回冰冷的视线，皱了皱眉。
“贺循啊。”罗思郁应着，接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昨天我们不是说约着玩嘛，你在搞兼职，我们三个就跑出来玩，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他说要给我找女朋友。”他夸张的指了指自己，绘声绘色。“我这，我这年纪谈恋爱，我爸妈非得扒我一层皮不可。”
“他倒好，他说他要是在国外，早就左拥右抱了，说现在也想抱，但没得抱，我寻思着他这行为就像那海王是吧，渣男一个，我也想这么喊，但是叫渣男又太过了不好听，就觉得渣渣这个称谓挺适合喊他的。”
罗思郁解释着，几口将手里的矿泉水喝干净，砸向隔着几列的肖礼。“是吧，肖礼。”
肖礼嗯嗯几声敷衍，硬是不敢回头，但是往日大早上来教室补觉的某人，偏偏今天迟迟不来，想起昨晚贺循略为难看的脸色，肖礼心底有点没底，总不能是自己那些话刺激到人，刺激病了吧。
窗外的雨不大不小，班上同学也陆续来到了教室，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而肖礼身边的座位始终空着，又快上早自习了，肖礼有些着急，偏头看向靠窗那列的时无虞。
但时无虞垂着睫，看不清神色，这下他是真坐不住了，刚想起身出去悄悄咪咪的给贺循打电话，结果这想法刚诞生，就见贺循出现在门口，几步走来座位附近，携着身雨露，一看就是没打伞。
“今天这么晚？”肖礼问着。
“嗯，下雨堵车。”贺循应着，将背包往桌屉里一塞，抽出纸巾随便擦了擦衣服上的雨水，就往靠窗的位置走去，站在罗思郁位置前立定，二话不说伸手抽走了试卷。
“干嘛？”
本来正按着时无虞英语试卷抄着答案的某人突然失去了救命良药，猛地抬头看向来者，语气不善。
“思郁，早自习换换位置呗？”
“凭啥，无虞现在是我同桌诶。”罗思郁瘪嘴，伸手想要抢回试卷。
时无虞循声望去，见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贺循，额前雨水打湿的碎发被他全部撩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分明脸颊被冻得发红，嘴唇却淡得没有丝毫血色。
没见过贺循唇色这么淡过，时无虞指尖微蜷，没有问候，只将视线落在书面上。
“我给你抄英语试卷，准确率保证比这份试卷高。”贺循抛出诱人条件。
是的，虽然第一名全被时无虞霸占，但不否认，英语的扛把子是贺循。
“我本来就是补作业，正确率抄这么高图啥啊？万一被雅雅姐抽到提问，还是不会。”罗思郁赖在座位上不为所动。
“请你喝一周奶茶。”
罗思郁眸光微动，有些犹豫 但嘴上依旧强硬，“我是一个有节操的人，怎么可能被奶茶收买。”
“外加一套黑天鹅高达手办。”
“行。”
时无虞刚想阻拦，结果罗思郁见利忘义，以迅雷不及掩耳，将桌面的书本一收，麻溜起身就在肖礼身边的空位坐下，完全忘记信誓旦旦说自己有节操的话。
时无虞看着罗思郁那没骨气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
…节操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但是看着罗思郁轻易被收买的样子，嘴唇轻抿，攥着课桌里的手机，到底没说什么。
贺循顺势坐在时无虞身边，这个最开始属于自己的位置。
是的，他转学来的第一个同桌就是时无虞，后来期中考试结束调座位，时无虞选择了最靠角落的位置，而自己本来想选他身边，被时无虞轻飘飘一句“杨老师让罗思郁坐这儿”给打发走了。
自己也只能咬咬牙，选在肖礼身边的位置，为什么不选其他位置，当然是何沅沅要跟着女生坐，虽说自己和其他同学关系也不错，但到底没有和肖礼几个关系近，所以坐肖礼身边最好了，重点是顺道还能整“追虞传奇”。
“早啊。”贺循撑着脑袋，另手去拍时无虞的肩膀。
“早。”
时无虞身体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贺循的手，声音冷淡。
贺循也不恼他冷淡态度，只是盯着这人好看的侧颜，微微挑了挑眉，他知道时无虞是在逃避，对他态度差点没关系，不想搭理也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总能生米煮成熟饭，这个人他要定了，逼急了大不了用点强的。
时无虞没有刻意去回避视线，也没有看贺循一眼，只是正准备将桌屉里的手机拿出给人，却见师太出现在窗边。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想着等下课再说。
早自习铃声响起，师太走进了高二三班站在讲台上，她环顾了周遭，视线落在了角落的位置上，手里的教棍重重敲了敲讲台，眉头一凝那本就严肃的面容更加凝重。
高二三班本来就是个实验班，向来备受关注，所以作为教导主任，她能准确的叫出三班每个人的名字，记住人的座位，更何况是中途转来班里的贺循。
“贺循，那个位置是你的吗你就坐？”
话一出口，几个同学也就带着好奇心看了过来。
"是这样的主任。"贺循不慌不忙站起身来，面上带笑，秉承着能害一个是一个，理由张口就来，“上周五杨老师说的，让我在下次的月考之前，早自习都跟着无虞坐，好让他给我辅导辅导语文，免得下回语文拖后腿呢。”
“啥？你不是说只换…”埋头赶作业的罗思郁听到这话，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回头瞪大了眼。
“我说这儿写错了。”肖礼踹了一脚罗思郁的凳子，拦下了话头。“看着都还能写错。”
“早自习都给我安静点！”师太皱了皱眉，教棍再次敲了敲讲台，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辅导语文，早自习什么时候能讲话了？”她将信将疑重复一遍，目光在贺循和时无虞身上游移，视线落在始终低着脑袋的后者身上，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不敢放任自己想下去，厉声。“立即回你座位上，不准换座位。”
“哦。”贺循老实应了声，罗思郁也起身，和前者擦肩而过的时候，嘴上还念叨了句“我的奶茶和手办。”
“知道。”贺循有些不耐烦。
看着贺循回到座位上，师太不放心的再次强调了“遵守早自习秩序”后，才离开教室去到其他班级巡视。
时无虞缓缓抬起头，盯着贺循的背影，情绪莫名。
终于捱到早自习结束，班级里的同学一蜂窝的涌出教室，罗思郁本来想等时无虞一起，却被肖礼强行拽走。
“干嘛啊你。”罗思郁嚷嚷。
“你说呢，没点眼力见。”这是肖礼的声音。
都往食堂去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两人。
贺循如释重负，微微弯腰似是缓解不适。
时无虞从桌屉里拿出手机，将崭新的手机连带着一直揣兜里，尚且热乎的包子往贺循桌上一扔，拽来椅子坐下，只是看着人，也不吭声。
贺循坐直了身体，不着痕迹的摁了两把从昨晚就不大舒服的胃，收下了包子，却一直捏在手上。
显然，时无虞误解了意思，以为人不想吃，眉头轻轻皱起，不过这一次，倒也没有像往常那般非要强迫人吃下的强硬态度。
“不想吃别吃了，释解释手机的事。”
“啊？”贺循装傻充愣。
“别装蒜，私闯民宅，调换监控仪器，哪件不是你干的好事？”
“私闯民宅。”贺循应得爽快。
“就承认得这么快？”时无虞冷笑声。
贺循微微耸肩，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你都知道了，我狡辩也没有意义，不过私闯民宅我是真不承认啊，我跟着肖礼去的，你奶奶也在家，要不你找他俩算账？”
“你倒是会推卸责任。”时无虞冷哼一声“这手机怎么回事？”
贺循视线落在手机上，扬了扬颌，漫不经心，“给你买的新手机，你那旧手机又卡又老，都快成古董了，我爷爷都不用。”他顿了顿，又道:“这个手机的软件，和你家里那监控配套，绝对比之前那个好得多。”
“我不需要，你拿走。”时无虞冷冷拒绝。
“别着急拒绝啊，我是为了奶奶，为了保证奶奶的安全，才不是全部为了你。”贺循拿起手机将它塞进时无虞手里。“奶奶她可喜欢我，还喂我吃葡萄，我当然得上点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时无虞攥着手机，神情复杂。“我可以因此…”
“觉得被冒犯了你就报警。”贺循截断话，笑了笑，手腕虚虚搭着胃，倾身看向对方，端得副可怜兮兮模样，“让警察来把我抓走。但现在，无虞，能先不说了吗，让我吃点东西，你前同桌头晕胃又疼的，不吃就要死了。”
时无虞听到这般说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手，别过头似是在和自己较劲，既恼怒贺循的肆意妄为，又在一瞬间，被贺循提及的奶奶所触动。
毕竟奶奶是他荒芜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看着贺循发白的面色，他知道贺循身体可能真的不太舒服，时无虞心里那丝不忍又悄然蔓延开来，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吃快点。”
但谁曾想，贺循刚松了口气，拿出包子刚啃了一口，那些同学就涌进教室，上课铃声也不合时宜响起，罗思郁跟着肖礼几个拉拉扯扯的往座位上来，时无虞窥到贺循那脸上明晃晃写着“”没时间吃了”的可怜表情，眉间皱的更深，语速飞快。
“把你嘴里那口咽了，这个点医务室的老师还没来，等会儿没好转下课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完，压根不给贺循反应时间，回到了座位上。
这堂课，贺循上的心不在焉，胃里的疼痛如影随形，虽然在承受范围内，却一直干扰着他的思绪，连往日能分心去偷瞄的精力都没有，只是撑着脑袋，神色恹恹。
而往日一向专注的时无虞，看似认真盯着黑板，实则心思也有几分游离，担心着那个麻烦精能不能熬过一节课，下课怎么带着人去医务室而不被蛐蛐。
以至于，庄铭雅将时无虞点起来回答问题，他一句“选C”惹得班上人哄堂大笑。
“…这是填空题。”庄铭雅咬牙提醒。“时无虞，盯你好几眼了，对我有意见？”
课堂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同学们交头接耳，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嘿，校第一还有走神的时候？
“…没有。”
时无虞一时语塞，沉默片刻摸摸鼻梁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坐在肖礼身边的贺循看着时无虞的窘态，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唇角上扬，“庄老师，时大学霸这是在给我们展示新思路呢，连填空题都能有选项，解答的太高明了。”
这话一出，班上同学笑的更欢，几个和时无虞关系走的近的，更是笑得前仰后翻。
时无虞狠狠瞪了眼隔了几个座位，似笑非笑的贺循，咬牙没有理会人的满嘴跑火车，只是冷着脸微微鞠躬，“庄老师，真对不住，我刚才灵魂出窍，和外太空的智慧生物探讨，没在课堂这频道上。”
“得，赶紧着陆吧。”
庄铭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幽默给逗乐了，扬了扬颌轻哼。“别去太空了，外星文不算外语。”
贺循，臭傻逼。
时无虞暗骂，也就顺势坐下，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但脑海里始终浮现贺循那家伙似笑非笑的模样，愈发觉得这家伙没正形，脸色差成那样还能开自己玩笑。
傻逼。
他皱了皱眉，又低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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