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屋檐之上立了一道人影,待顾随出了宁国侯府,人影也一闪到了他的跟前。叶冰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没有多余的话,叶冰提剑朝着顾随挥去,顾随一闪,连连后退,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开口:“叶冰姑娘,先住手!”
“我之前虽然看不惯千岁的作风,但也知道她待你不薄,你竟然狼心狗肺,陷她于敌人之手!今日我就宰了你,替千岁出这口气!”
叶冰此时听不进去任何解释,顾随也十分无奈,只好接了她的招式然后将她制服。顾随从背后钳制住叶冰的手:“叶冰姑娘,你先听我说!”
“放开我,你这个奸诈小人,别碰我!”
顾随继续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顾随回忆起叶冰刚到千岁府那夜的事情...
“那你...可会背叛本督?”
顾随微怔片刻:“...不会。”
裴长衍脸上一副轻松之色:“本督信你。”
顾随此时也明白了,裴长衍忽然有此一问,想必是知道了皇上召见他一事,于是也不隐瞒,和盘托出。裴长衍凄楚一笑:“所以皇上...是已经决定要用本督做诱饵了....”
顾随不忍承认:“...是。”顾随看得出来,裴长衍有些心寒了,他先前没有说,是想着也许皇上过几天就会改变主意了,若让裴长衍知道,只怕会让君臣之间产生隔阂。
裴长衍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到了朝中如今的局势,想到了元烨,想到秦书淮....叹气说道:“就这么办吧。”
顾随不可置信:“什么?!”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况且...此时皇上若是还能再想到第二个人,一定不会选我。”
“可是...千岁,您若是真的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裴长衍自然知道,但此时她想到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她是女子的身份。若是想将此事掩盖过去,只怕到时还得靠顾随。裴长衍深吸一口气:“顾随,本督...告诉你一个秘密。”
叶冰半信半疑:“你是说...这只是个计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千岁的决定,只是没想到这西戎王子竟然如此狠毒,锁了千岁的琵琶骨,这样一来,千岁可就真的难以逃脱了!”
叶冰看着顾随焦急的神情,不像是假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若是骗你,方才擒住你的时候,就该一剑杀了你,怎么会和你在这里多费唇舌?”
叶冰想了想,似乎有道理。“我这就回府,找公子商量对策。”
秦府
叶冰翻墙进来,小心翼翼地绕过守卫,找到叶天。“哥!”
“小妹,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千岁去追查西戎王子,却失手被擒了,现在还被锁了琵琶骨!”
“什么?!”
“得快些找公子想想办法。”
叶天面露难色:“可公子如今自己都神志不清,怕是....顾不上千岁。”
叶冰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千岁既然是被囚禁起来,那么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等公子过了这一关,我立刻告知于他。”
叶冰无奈一叹:“只能如此了。”
裴长衍身上血迹斑斑,被锁在墙角,姬枫和长公主时常都会过来,元烨不能放了她,甚至不能为她治疗伤口。元烨强忍着心中的痛意:“....为什么要来...”
裴长衍无力地出声:“反间计...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用....”虽然元烨所做之事,裴长衍无从得知,但她对他始终有一种莫名出于本心的信任,无关乎其他。
元烨的心再次被揪成了一团:“与其说是反间计,倒不如说是苦肉计。”
“我信你....不会让我有事。”
她是他倾尽所有都想要保护的人,如今却....元烨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咬了咬牙,终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待着也挺好,至少不会死。”就快了,等自己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放她离开。
宸安长公主透过小孔朝里望了一眼,见里面那人虚弱地靠在墙角,心中甚是痛快。“若不是想着之后用他胁迫秦书淮,本宫真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以告慰驸马的在天之灵!”
元烨说道:“姬枫今日已经启程返回西戎,待他到了,便会以玉美人一事为由挑起战事,长公主,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了,千万要沉住气。”
长公主别开目光,冷哼一声:“且就再让他多活一阵子。”
“皇上如今已经对西戎起了戒心,相信不久之后便会命令我返回甘州。”
“他虽然对你有所忌惮,却不知我们和西戎之间的联系,一旦你重掌兵权,这大周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不过,西戎大军和甘州将士若要到达京城,少说也得半个月,京中局势,长公主可有把握掌控?”
宸安自信一笑:“大可放心。”
一阵商讨过后,元烨送长公主出府,一道人影从暗处小心翼翼地走出,在墙上摸索片刻,打开了关押裴长衍的暗格。
听到动静,裴长衍以为是元烨来了,睁开眼一看,有些意外。
“千岁...”
“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先帮你解开。”灵溪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钥匙,走上前将锁住裴长衍双手的铁链打开。
失去了束缚,裴长衍瞬间瘫倒在地。灵溪上前扶住她:“千岁,你怎么样?”
裴长衍虚弱地开口:“你....你快点离开....被人看到...你会有危险...”
“放心,侯爷出去送我母亲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裴长衍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缓解身体的疼痛。裴长衍被锁在此处后,姬枫和长公主都是在外面远远地看一眼,确认人还在,所以并未识破她女子的身份。
如今,灵溪这么近距离地和裴长衍接触,自然是瞧得出来,但是,她似乎并未感到惊讶,反而将裴长衍的衣服拢了拢。裴长衍不解:“你...知道我是....”
灵溪垂下眼眸,抿了抿唇。“我并非痴傻之人,自从和侯爷成亲之后,他人前人后虽然待我极其好,但我依旧能够感觉出来,他和我之间有一种莫名的疏远....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那个人就是你,对吗?”
裴长衍别过脸,心中似有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灵溪。裴长衍苍白地解释:“我和他....没什么的。”
“你不必解释,今日我来救你,也不是想在此事上知道答案。”灵溪的脸颊划过清泪,却被她快速拭去:“我知道,母亲在做一件错事,我曾经答应过爹,会好好照顾母亲,决不能看着她走向这条不归路。千岁,你有法子阻止吗?”
裴长衍看着这个小丫头,似乎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如此深明大义。“你放我走,不怕自己会受到连累?”
“她是我母亲,不会把我怎么样,现在外面没人,我带你从后门离开。”
“等等....”
“怎么了?”
裴长衍靠在墙上,奄奄一息,却还在尽力支撑。“你的手帕和簪子,借我用一下。”
灵溪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裴长衍颤颤巍巍地接过,蘸着血迹,在手帕上写了些什么,半晌过后,将其递给灵溪。“你寻个机会,将它交给元烨。”
上头写的是一些军政之人的名单,元烨虽然也算是足智多谋,但在京时间远没有裴长衍多,这各方势力的弯弯绕绕也不如她明了。这份名单,能帮助他行事。
“这是?”
“你无需多问,只要告诉元烨,务必妥善保管,切莫叫任何人看到。”
灵溪将手帕收起:“嗯。”灵溪将外衣脱下披在裴长衍的身上,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