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世子府
然而,今夜未眠的,又岂止是宫中的那几人。
“世子,属下查到瑞王似乎有动作。”九尾将一封密信递上,谭渊接过仔细看了起来。“属下在江湖上还有一些相熟的朋友,他们说京中近日有一位贵人出了一大笔银子,找了些身手好的过来。”
谭渊疑惑:“瑞王府上护卫不少,突然找这么多江湖人士做什么?”
“他们只是拿钱办事,未曾多问....难道瑞王是要谋反?”
谭渊摇摇头:“即便他们功夫再高,但就凭这些人,尚且不足以谋反,大司马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拿下。”
“若非想要谋反,那还能做什么?”
“这些人都去哪了?都在京中吗?”
“他们未曾在京中停留,更没有去瑞王府,而是一路朝北去了。”
“北边...”谭渊沉思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那不就是明台山?!”
“看来他们是想趁着这次秋猎意图不轨!世子,可要属下现在就去将这伙人解决了?”
谭渊思索片刻。“不必,瑞王若是对陛下行凶,那就是谋反!即便侥幸成功,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他只有可能是想要对太子不利。如此一来,我正好可顺水推舟,将此事加以利用。”
“世子,这几人的功夫可不低,加上咱们又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要不还是让属下随您一起去吧。”
“不行,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且我一向独来独往,若贸然多带一个人,太过显眼。”
“万一伤了您,属下如何向王爷王妃交代?”
谭渊缓步走回椅子前坐下,轻轻笑了起来:“那岂不正好?”
“....世子准备使出苦肉计?”见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九尾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九尾担忧:“可这样太过凶险...”
“无妨,我既然知道瑞王有此图谋,定会加倍小心,你留在这里,务必盯着瑞王府。”
“是!”
今夜的月色是那样轻柔,静静地笼罩着京城的上方。可谁又能想到,在这样的安逸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波云诡谲....
太极宫
皇帝终日浑浑噩噩,仪贵妃伺候着他服药。没喝两口,皇帝便一阵猛烈的咳嗽,仪贵妃连忙起身轻轻拍着皇帝的背部顺气。“陛下慢些,可是烫着了?”
皇帝大口喘着气,待缓过来,才慢慢摆摆手。皇帝虚弱无力地说:“朕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陛下可不得如此说,祁国的臣民可都等着您呢。”
将剩余的药喝完,皇帝徐徐开口:“你不用安慰朕,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去岁秋猎时,朕尚且能骑马,如今却连拉弓都难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眼下虽然好得慢些,但只要陛下按时服药,过阵子定会没事的。”
起初,仪贵妃也曾怀疑,皇帝服用了这么多药,却丝毫不见起色,莫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可她用银针试过,也命人去检查过药渣,并没有发现异常。想来真的是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前。但谭顷事成之前,仪贵妃可不希望皇帝有事。毕竟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圣宠而来的。
若此时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今后还有他们什么好日子过。所以,仪贵妃倒是伺候的十分仔细。
“这阵子,真是辛苦爱妃了。”皇帝侧目看着仪贵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哪有什么辛苦,能陪着陛下,臣妾高兴。”仪贵妃笑得娇柔,语调又是那样温细,皇帝岂有不怜爱的?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体贴入微、满目含情的女子,若非为了自己心中那永远难以说出口的情思,又岂会在这里虚与委蛇。
将军府
明日就要出发去秋猎了,陆纵横将事宜安排妥当,回到家中已经入夜。刚踏入院中,却见非攻还在忙活。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非攻本就兴奋,听到陆纵横的声音更是欣喜。“收好了收好了,大哥你看。”
看着院中大大小小的包裹,陆纵横不禁皱眉“怎么这么多?”
“不是说要去半个月吗?所以我就多带些。”
“...虽说是秋猎,但我还要保护众人的安危,到时恐怕不能陪你玩个尽兴。”
非攻一听这话,脸顿时就垮了。“啊?那...那我能去找南风姐姐和公主姐姐一起玩吗?”
“她们身份尊贵,岂能和你这毛孩子混在一起。”非攻噘着嘴,满脸失望。陆纵横非但不哄,反而叮嘱更多。“秋猎不同于寻常训练,这次又是太子破例让你一同前去,你可千万不要太过放肆,以免给太子惹麻烦。”
“大哥放心吧,非攻明白。”
“嗯,明日一早出发,快去歇着吧。”
姜国 万寿宫
姜国万寿宫内,太后阴沉着脸,将手边案上的东西尽数推倒在地。“这歌谣如何传到大邺去了?!”
丞相说道:“先前大邺使臣来时,那歌谣传得正盛,想必定是那会儿被他听了去,而后...”
“简直混账!区区边陲小国也敢编排哀家!”
“太后息怒,大邺一向与我朝交好,想来大邺国君不会,也不敢纵容臣民议论此事。但无论如何,此事已经传了出去,太后还是要做些什么,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照丞相的意思是,哀家只能派人去接回长公主了?”
姜国上下,谁人不知道太后的心思,丞相也不例外。“倒也不必,百姓所议论的事情不过是太后对待长公主究竟如何。依臣之见,太后只要每年派人带上厚礼,多去问候长公主一次,将面子做足即可。”
“太傅,你说呢?”
“臣觉得丞相此意甚好。”
“甚好?怎么?如今太傅倒是不急着接那丫头回来了?”
“臣只愿此事不影响太后清誉。”
太后发泄一通,此时也已经平静下来。“不必如此麻烦了,她既然那么想要回来,那便回来好了,如今她也长大了,依旧在祁国待着也着实不妥,回来正好,哀家给她安排一桩婚事。”
丞相作揖:“太后慈心。”
“待岁末使臣出使祁国时,就与祁国提及此事吧。”
“是。”
“对了丞相,哀家时常没有见你家那个大丫头了,改日让她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能得到太后的垂爱,真是小女三生有幸。”
“这些俗话就不必说了,你们退下吧。”
“是,臣告退。”
“臣告退。”
从万寿宫出来,两人朝前走了数米,丞相方才开口:“看太傅方才镇定自若的样子,怕是早就得知此事,为何隐瞒不报?”
“相爷有所不知,此事并非闻政不想报,而是...”闻政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太傅与本官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非也,只是太后对长公主的态度...想必相爷心中明了。先前这歌谣尚且在姜国流传时,我就已经觉得不妥,并向太后禀告了其中利害,可惜啊,太后当时并没有听进去。近日此事再起波澜,闻政担心再次惹恼太后,尚未想好应对之策,相爷便先一步开口了。”
两人并肩而行,互相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只听他说这番话,丞相并不能找出破绽。“这么说来,本官方才也是差点触怒太后?”
“我承着先帝的恩,无论说什么,太后总是会多想一些。即便是同样的话,若出自相爷口中,自然是比闻政更有分量得多。太后总归是会听取的。”
闻政凭借先帝赏识,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公,朝中岂会没人不服的?就连丞相当初对他也是有妒忌的。可这么多年来,闻政不争也不抢,待人也是礼让三分,看上去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倒是让众人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太傅此言差矣,这朝中的老臣,哪一个不是承了先帝的恩?可如今敢直言进谏的人却是少了。由此可见,太傅才是真心为太后,为姜国好啊。想来太后心里也是明白的。否则,又怎么会将亲侄女许配给太傅呢?”
“还是相爷看得透彻,有相爷这句话,闻政就放心了。”而后闻政又停下脚步,朝他作揖:“陛下尚且在勤政殿批阅奏折,我且过去看看,便不和相爷一同出宫了。”
丞相点点头:“嗯,那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目送丞相走后,闻政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他又何尝不知道丞相方才所言是出言试探,也知道自己那番话,丞相也不一定会全信,可那也不要紧。毕竟他真正想做的,和要做的事,远比旁人想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