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后有令,刘婵玥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翌日便将诸事安排妥当。
“我今日就要启程,你呢?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继续巡山问水,过我的逍遥日子。”
“究竟是寻山问水,还是亡命天涯?”
谭渊抿着唇,嘴角还带着些许的笑意:“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见他不否认,刘婵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并不知道你在祁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和皇帝感情甚笃,而现在陈太后正逐步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中。若你有家不能回,想来也只有她在从中作梗了。”
“你倒是聪明。”
“果真如此?”
谭渊无奈地点点头。“她命令父亲永守晋州,却让我此生不得回去,分明就是还在防着我们。”
“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狠毒...”
不仅如此,在得知皇帝恩准他回去见母亲一面时,陈太后还派了杀手在途中刺杀他们父子,以示警告。为保父亲周全,谭渊不得已与他分开,最终也没能踏入晋州。
而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刘婵玥。“为了防止她有后手,所以我便离开了祁国,隐姓埋名在姜国游荡。”
刘婵玥正要感慨他命运多舛,却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你来这里找我,不是凑巧吧。”谭渊笑笑,没有回答。“你知道我在此次赈灾,定会手忙脚乱需要帮手,所以特意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开口留你,因为在这里,起码是安全的,对吗?”
谭渊知道以她的聪慧,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一定能想到这一层,所以现在只能承认。“我并非是有意想要利用你,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也就....顺水推舟了。”本以为她不会计较这些,可当谭渊的目光落在刘婵玥身上时,才发现她此刻神情不对。“你...你若是生气我利用你,那我....”
从未见过刘婵玥这般一言不发,垂眸蹙眉的模样,谭渊竟然一时有些无措。
“我的确生气,但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你若坦言自己有难,是觉得我不会出手相助吗?”
谭渊有些心虚地开口:“不是....”
“你以为我的那句‘朋友’,是为了请你留下帮我才说的吗?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未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即便曾经共同经历生死,可现在,我....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见了几面的陌生人,对吗?”刘婵玥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满是委屈,谭渊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也罢,一个陌生人的真心,又算得了什么,刘婵玥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既然如此,我离开之后,还望世子好自为之。”
刘婵玥甩手要走,但在经过谭渊的身边时又被他拉住。“安澜公主!”刘婵玥微微转头,瞥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腕,谭渊意识到不妥,但却不敢放手。“你先别走,听我解释....”
“你先放手。”
谭渊不敢再惹她生气,只好先松手。可他刚把人放开,刘婵玥抬脚就往外走,谭渊快速小跑两步,挡在她的面前。“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只是说让你放手,又没说要听你扯谎。”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以往的相处也总是真情中掺杂着假意,虚虚实实说不清楚。加上谭渊的性子冷漠多疑,更不会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弱点暴露给他人。
“不是扯谎...我承认,我对你的确不够坦诚,但却从未看轻你我之间的情谊。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独自筹谋,向来不与任何人交代。此番利用你,是我不对。”
说着,谭渊向后退了两步,双手作揖,低头屈身,朝刘婵玥一拜,后者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我这一生要强,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也只愿意面对不会伤害我的人。你我何其相似,所以,我说的这些,你也一定明白,对吗?”
谭渊难得如此郑重其事,又说了这许多肺腑之言,刘婵玥的气早就消了。“那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回京?起码路上有个照应。”
见她语气柔和了几分,谭渊暗自松了一口气。“不了,我没想去京城,而且我的身份也不便与你同行,若是被人发现端倪,对你我都不利。”
“为什么不想去京城?那是天子脚下,就算陈太后想要加害与你,也得多几分顾虑,何况那样我也能暗中安排人保护你周全。”
谭渊神色微动,对刘婵玥的话感到有些意外。“安澜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那人若是想要害我,在哪都能动手,可若她无此意,我也不必杞人忧天。倒不如趁现在弄风吟月,诗酒天涯,岂不美哉?”
“你倒是想得开。”
正经过后,谭渊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只是....还望安澜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下逐客令赶我出姜国就好。”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见此事翻篇,谭渊才又自顾自说起旁的:“不过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当初随口取的名字,竟然和那笑面虎是一个姓氏,真是晦气....不如我将姓氏隐去,以后便以三愿公子自居,如何?”
“你的名字,自己喜欢就好。”
“长公主,展统领说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咱们也该出发了。”
“好,我这就来了。”
谭渊深知刘婵玥这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向她道喜。“你回去后,多加小心。”
“此处灾情严重,也没法好好款待你,若有一日你改了主意去了京城,定要想法子让我知道,到时,我再一并弥补回来。”
“一言为定。”
“那...我们就此别过。”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