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玥虽然得了太后的恩准,可按照自己的意愿邀请女眷前来马球赛,这次她却偏偏没有多余的动作。
“长公主,只有这些吗?”看着今日寥寥可数的女眷,孟清秋忍不住发问。
“人多嘴杂,马球赛场面混乱,这些足够了。”她的初衷本就是给虞仙儿作伴,本就不需要多少人,何况她还想趁此机会见见叶燕风,更不宜请太多人来。
“长公主先前还在苦恼如何与女眷们拉进关系,如今机会难得,长公主怎么不多邀请一些人来?”
刘婵玥摇摇头:“太后此举就是想让我迫不及待,自己露出马脚。越是这样,我越要沉住气。”
“那长公主为何要在太后面前提起叶姑娘?这样一来岂不是会引得太后提防你们交往过密?”
“太后看重叶燕风,绝不会想到她已经和我联手,正因如此,我趁机说出真话,太后也只会以为我是一厢情愿与女眷亲近罢了。”
“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全。”
太后喜静,并未出席此次马球赛,而场面上此时已经分成了两队,等着刘怀远为他们开球。
刘婵玥坐在廊下,回头望了望,示意叶燕风到她身边来。叶燕风行礼:“长公主。”
刘婵玥命人拿了一张凳子放在自己身旁。“坐吧。”
“谢长公主。”
“场上那几位年轻的公子,你可认识?”
叶燕风一来便将场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没有什么生面孔。“大多数认识。”
“展统领左侧的那位衣着华丽的公子是何人?”
叶燕风眯着眼睛瞧了瞧。“是大农令幼子高执,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似乎要参加春闱。”
刘婵玥点点头,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又问了其他几个人,叶燕风也都一一说了他们的身份。“今日人多,本宫就长话短说了。现下本宫没有议政之权,不能与朝臣来往,否则怕是会遭到御史中丞弹劾。所以有些事,需要叶姑娘助本宫一臂之力。”
“但凭长公主吩咐。”
刘婵玥和叶燕风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放在前方的赛场,旁人看过去还真的以为她们只是在谈论今日的马球比赛而已。
等她们将事情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刘怀远也从场上回来了,两人收了话头,起身向迎。“姐姐,你看到我刚刚开球的样子没?有没有当年父皇的风采?”
刘婵玥微含着笑意:“有,阿弟果然是长大了。”
得了夸奖,刘怀远一脸满足,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叶燕风。“燕风也来了...对了,你上次的伤怎么样?好了吗?”
“多谢陛下挂怀,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这样朕和皇姐就安心了。”
刘婵玥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见眼下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便准备离开此处。“今日沈姐姐进宫请脉,我想去瞧瞧她。燕风,你且留在此处和陛下说话吧。”
“是。”
刘婵玥不知道的是,沈与白和她也有同样的想法,且此时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可还没等她遇到刘婵玥,便先看到了一身劲装的赵雍。
原本还不急不缓的赵雍,在看到沈与白的那一刻,喜笑颜开,快步朝着她走来。沈与白在原地定住,先一步问了个礼。“赵大人。”
此处是御苑,时常有宫女内侍走动,赵雍虽然欣喜,但还是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原本我今日是不想参加今日这场马球赛的,但听闻叶姑娘好像也进了宫,所以就还是来了....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见到你。”
沈与白一时愣住,此刻她既有被认错的无奈,心中也泛起丝丝悸动,不知该怎么回应。“你....是特意来见我的?”
“是啊,否则我和那些人打什么马球?文文弱弱的,没劲透了。”赵雍想也没想就承认了,如此直白,倒是让沈与白有些不知所措。见她不说话,赵雍突然醒悟过来,连连赔罪:“不不不,我不是说你,你...和他们不一样...”
沈与白失笑,对他的印象早已不是初遇时的厌烦。“我的确和他们不一样,因为...我比他们还要更弱一些。”
听到她还会调侃自己,赵雍这才放心下来,原来她没有生气。“对了,我有一样东西给你。”赵雍一边说一边在腰间摸索,可翻找无果之后,又脸色一变:“糟了,出门时换了一身衣服,怕是落在家中了。”
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沈与白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
“就是....”赵雍刚准备回应她,一抬头却见刘婵玥迎面走来,于是连忙作揖告别,装作一副和沈与白不熟的样子。“长公主朝着这边走来了,为了姑娘的清誉,今日便不能和姑娘多说了。三日后赵某在我们初遇的竹林等姑娘前来,到时再将那样东西送给姑娘,还望姑娘能够赴约。”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与白已然来不及多加询问,只好转过身,与赵雍一起面向刘婵玥。看到赵雍对面之人是沈与白时,刘婵玥第一反应是唤她,可刚想开口,又见沈与白悄悄对自己摇头。刘婵玥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没有开口。
“臣赵雍,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万安。”
两人规矩地行礼,刘婵玥心疼沈与白,连忙摆摆手。“免礼。”
“谢长公主。”
“马球赛已经开始,本宫还以为赵大人今日不会来了。”
“臣记错了时辰,出门晚了,还望长公主恕罪。”
“小事而已,无妨。”
刘婵玥分别看了他们一眼,见沈与白一直垂眸不语,猜测她大约是想要让自己把赵雍支走,于是又重新将目光落在赵雍身上。“赵大人现在进去也赶不上第一场马球赛了,正好本宫有些事想要问问赵大人,不知赵大人能否赏光陪本宫走走?”
“长公主客气,臣自当知无不言。”
赵雍跟在刘婵玥的身后一同离去,沈与白看到他们走远之后,也快速离开了此地。
“你们...很熟吗?”
赵雍知道刘婵玥问的是什么意思,也想回答很熟,但是人家姑娘什么都没说,他岂能胡言乱语,平白连累人家的名声。“长公主是说方才那位姑娘吗?臣只是走到此处,恰巧和她遇到,所以打了个照面而已,平日并无往来。”
刘婵玥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原来是这样....对了,赵大人娶亲了吗?”
“....尚未。”
“可有中意的女子?”
赵雍明显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缓慢地摇头:“长公主要问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自然不是。只不过这次的马球赛本宫邀请了不少公子贵女,意在为他们牵线,待会儿赵大人也可相看相看,说不定会找到自己的缘分所在。”
“....是,多谢长公主美意。”
刘婵玥一直很好奇赵雍对闻政的敌意从何而来,借此机会,正好发问:“本宫自回来之后,便甚少有机会见到赵大人,只是这些日子本宫听到不少传言,说赵大人在朝中似乎树敌很多,可有此事?”
赵雍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反问道:“长公主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
“按理说,本宫的确不该过问朝堂之事。只不过...与赵大人政见不合的人之中,不乏有和本宫亲近的人,譬如说太傅。赵大人先前在昌里帮过本宫,而太傅又是本宫幼时的老师,如今还娶了沈姐姐为妻。本宫实在不想看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刘婵玥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她在宫中打探不出有关太傅的更多消息,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
“误会?”赵雍嗤笑一声。“若是旁人,也许是误会,但对闻太傅....绝无可能。”
“为何?”
“当年先帝病逝,托孤太傅,举朝皆知。可他转眼便依附于太后,此为不忠。三年前,其父亡故,他身为人子,却不回乡丁忧,此为不孝。冲撞陛下,仗责宫人,此为不仁;为趋炎附势,与国舅之女成亲,毁了一个女子的良缘,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竟然还有颜面担当太傅之职?!”
此刻的赵雍,一言一语都充满了对闻政的鄙夷,但刘婵玥听到这番话心中却十分诧异。“赵大人说太傅与国舅之女成亲,是毁了一个女子的良缘,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都说闻太傅和夫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可臣身为男子却知道,若夫妻感情深厚,外人见到他们绝不仅仅只是觉得相敬如宾而已。换言之,旁人若是有了心上人,每每念及或者提及彼此时,眉眼总会不自觉散发笑意,可闻太傅却不一样。就算偶尔有人问起闻夫人,他也总是面无表情地应付,显然....太傅对他那位夫人,并没有什么真心。”
“....没想到赵大人对此事倒是研究颇深。”
赵雍有些得意地轻笑:“行军打仗,重在观察。不过也真是可怜那位夫人了,谁让她偏偏生在沈家呢?”
刘婵玥拧眉头看了看沈与白方才离开的方向,听赵雍的意思,似乎是不知道他口中那位可怜人就是方才所遇之人?“....看来赵大人与太傅之间,一时半会是无法和解了。”
“长公主若是来为自己的恩师做说客,那就大可不必继续说下去了,臣与他虽然同朝为官,但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今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