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远远看去,湖边有一个人,似乎是在钓鱼。刘婵玥激动不已,跑了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不是四皇子。此刻的刘婵玥十分狼狈,鞋袜已经被雪水打湿,裙摆上也都是泥浆,在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
皇帝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孤身冒雪的身影,对着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继续专心致志地钓鱼。
大内总管徐德胜递了一把伞给刘婵玥:“小主,雪天路滑,当心脚下。”
刘婵玥捧着伞,一边哆嗦一边道谢:“多谢徐总管。”
徐德胜慌忙避开:“哎呦,这个谢杂家可当不起。是陛下要奴才给您送伞的。您要谢啊,就去谢谢陛下吧。”送完伞,徐德胜便回到了亭子里面,弯腰对天子禀告。
天子一言不发,手持钓竿,继续钓鱼。也许对他来说,不过是心情正好,随口一说。但是这把伞,让刘婵玥可以继续前行。不管他有没有在看,刘婵玥都站在原地毕恭毕敬地,朝着天子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转身离去。
徐德胜捧着一盏热茶,毕恭毕敬地奉上:“万岁爷,暖暖身子吧。”
皇帝的眼睛依旧盯着湖面的动静,半晌才说道:“嗯,搁着。”
徐德胜笑着说道:“陛下今儿个真是有兴致。”
“太后又给那师太捐银子了?”
徐德胜伸出一根手指头:“根据奴才打听,捐了这个数。”
“一千两?”
徐德胜苦笑:“是一万两...黄金。说是准备给老雍王的冥诞大办一场。”
“呵!”天子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好似一粒石子投入大海,只在落水时激起浪花。没人知道它坠入深海之后会发生什么。从皇子时就一直侍奉左右的内侍,自然是清楚主子的秉性。此刻的天子看似平静,却比往常更加危险。徐德胜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把方才的秀女留下。
皇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走神了?”
“奴才在想那个秀女。”徐德胜惶恐道:“陛下恕罪!奴才,奴才该死!”
主仆多年,早就有了该有的默契,皇帝被内侍的假模假样,不加掩饰的拙劣表演逗乐,已经记不起来:“哪个秀女?林家的?”
徐德胜一愣,顺着话说道:“林家那位的确出挑,若不是太后娘娘下了口谕,好几位王爷...都想求个恩典。”
“确实和容嫔有几分相似。对了,赵郎的冥诞,太后既然要大办就由着她。再从内库中拨出两千两银子,记住要‘物尽其用’。”
徐德胜会心一笑:“奴才省得。”
说到这里,天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容嫔的冥诞,是不是就是这几日?”
回想起初雪那日,三皇子要求面圣,内侍心中咯噔一下,正在两难之际,瞧见一个撑伞的身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万岁爷,您瞧,白娘娘来报恩了。”
顺着内侍的兰花指望去,女孩撑伞站在桥上,单薄的身影映在茫茫大雪中,颇有些弱柳扶风的味道。皇帝啼笑皆非:“撑着一把伞的就是白蛇?信不信朕治你一个胡言乱语之罪。”
徐德胜缩手惶恐道:“这,奴才记得话本子里,不就是写着书生赠伞,白蛇报恩吗?这伞,的确是陛下所赠啊。”
“也不知道你收了她多少贿赂,这样卖力。也罢,传她上来,朕倒要瞧瞧。”
徐德胜吓出一身冷汗,点头称诺,和一名小太监出了亭子。小玄子低声道:“师傅,您怎么这么帮刘小主,之前不是说好安排的那位....”
徐德胜狠狠地瞪了一眼:“嘘!没点眼力见,你师傅我哪里是在帮她!是在帮自己!没听到陛下提到容嫔了吗?”
小玄子恍然大悟:“不过....这林小主的位份肯定低不了,只是在宫宴上见了一面,陛下就记得她了。”
徐德胜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她随了容嫔的相貌。宠妃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谁能笑到最后,还真是不一定。”
二人一路小跑,来到桥头。刘婵玥不知不觉中已经绕着池子跑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四皇子的踪影。万念俱灰又浑身湿冷,垂头丧气准备回宫。“小主,陛下有请。”
刘婵玥十分意外,低头瞧了瞧,裙子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为难道:“得陛下召见是臣女的荣幸,只是如今仪容不整,不便相见。”
徐德胜说道:“小主,陛下是天子,天子的话,就是金口玉律,莫非你要抗旨?”刘婵玥最终还是低头,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她走到天子近前,行过礼之后,却久久没有回应,她悄悄抬头窥视,天子正手持钓竿,无暇他顾。徐德胜厉声呵斥:“大胆!陛下还没有赦免你的礼!”
“徐德胜,退下。”皇帝淡淡一瞥:“让她来伺候吧。”
内侍立刻噤声,退到一边。刘婵玥立刻起身,后宫嫔妃除了皇后之外,无人可与天子并肩,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左侧偏后的位置,恰好能瞧见天子深刻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