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建立在金仪殿附近,是距离皇上最近的地方。要是在宫中对皇上下手并非易事,只有掌握了地形才能胜券在握,是以这一天,刘婵玥特意来了藏书阁借书。
宫中的藏书阁很大,阁中建造分了两层,上下贯通,还有一位值守的公公在门口看守,刘婵玥对公公行礼,便开始找书。
她一路走走停停,走马观花地往里走,她的目光只盯在书架上,一不小心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高硕结实的身躯。“哎呦,是谁走路不长眼睛?”
刘婵玥揉了揉额角,一抬眸,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男子俊逸非凡,一袭红衣修身,翩然中带着一丝不羁。
刘婵玥俯身行礼:“抱歉。”
男子面色微缓和:“你是宫女?”
“奴婢是刚入宫的佳人子,今日闲着,特来看书。”
男子双眸闪过一丝诧异:“原来是佳人子,在下孟思渊,方才一时口快多有失礼之处,莫要见怪。佳人子第一次来吧,想要借阅什么书籍,我可以做指引。在下是大学士之子,经常随父亲入宫,常来这里看书,所以对这里特别熟悉,藏书阁的书籍种类繁多,若是无人指引,怕是要找上好一阵子。”
刘婵玥思索片刻,随便说了个书名:“《孙子兵法》。”
孟思渊说道:“佳人子居然对这类书籍感兴趣,实乃让人刮目相看。此书我也爱看,在那边,我带你取。”
“那就有劳了。”
有一日,刘婵玥在四雅阁学得有些晚了,一时忘了时间,回去良人殿时已经关门了。她在门外拉了铜铃,等了半晌,掌事姑姑提灯出来,看着刘婵玥微微皱眉:“佳人子晚归了。”
“今日学艺练得久了,一时忘了时辰。”
“无论何种理由都是犯了规矩,守时也是很重要的德行。”
刘婵玥低头认罚:“奴婢甘愿受罚。”
“在外面跪一个时辰再进来吧。”
刘婵玥在良人殿外的巷子跪着,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她微微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还真是天公不作美。她正看着前方,一抹打着伞的身影从她的面前走过,一袭白衣,身如玉树,男子步伐从容,却是未曾看她一眼。许是眼前唯一的一道风景,她一直看着此人走过,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刘婵玥又低下了头,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好受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听到踏着雨水的脚步声。
“没说受罚不能打伞吧?”男子俯下身,将手中多拿来的一把伞放在她的身前,是方才走过的男子。她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光洁的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有着好看的桃花眼。
刘婵玥回过神:“多谢贵人。”她将伞收下握在手中,待人已经走远了,她依然没有将伞打开,直到时辰到了,她这才进入良人殿。
是日,六公主君元芙在太医院外等候了一会儿,见到心中牵挂的身影出现,疾步上前。“玄朗哥哥如何?”
傅玄朗说道:“皮外伤而已,太医已经上了药膏,不碍事。”
“都怪那该死的猫把玄朗哥哥的手都抓伤了,我回去就让她们把猫打死!”
“公主大可不必,野猫难驯,若是不喜欢放走便是。”
“好吧,我听你的,回头就让他们把猫送走,我先送你回毓庆殿吧。”
“我自己回去便是,公主今日不用去向太后请安?”
“今日我已经去过了,去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我坐在一旁还听她们唠嗑了一会儿,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公主请说。”
“听说皇兄已经和太后商量好了,要选择一位公主去皓月国和亲。”
两个人一同出了太医院一路朝外走。傅玄朗说道:“和亲?可是定了哪位公主?”
“还没有,好像还在商议。”
两个人正在商议,不远处有几位佳人子路过,傅玄朗侧眸,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正是刘婵玥,若是她在的话,必定能认出他就是雨夜给她送伞的男子。
“下回我定要向太后好好打听一番,哎,玄朗哥哥你在看什么?”
傅玄朗收回目光:“没什么。”
“玄朗哥哥希望我去和亲吗?”
“和亲自然有利有弊,不过是看公主的心意罢了。”
君元芙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说道:“总之本公主可不会去和亲。”
这一日刚起来,掌事嬷嬷便把佳人子叫到了一起。“每年的二月是太后的礼佛月,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在宫中留到二月,但是规矩还是要言明。太后今日专程请了无妄大师入宫为佛经开光,今日任何人不得靠近后宫门,可明白?”
“知道了,嬷嬷。”
“都散去吧,后日便能知道你们的去留了。”
嬷嬷走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个和尚而已,搞的煞有其事一般。”
林梦瑶说道:“你有所不知,这无妄大师索然是半路出家带发修行,可是已经参悟佛法,实属上乘。”
“半路出家的和尚还能有此礼遇,太后娘娘会不会....”
洛庭苏说道:“再胡说小心你的脑袋!我家就在皇城,这无妄大师就在景华寺内,他的签文万金难求!”
“当真这么传神?年纪应该很大了吧?我听闻得道高僧坐化之后都有舍利,不知无妄大师有没有。”
“无妄大师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若是要看舍利,估计还得数十载。”洛庭苏如是说。
苏莞钰说道:“哪有那么传奇的人,我可不信。”
刘婵玥不想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看见她们快要争起来便拿了一本书去竹苑。竹苑自从卫敏出事之后,就鲜少有人来,刘婵玥倒是觉得这里清幽雅静,时常来这里看书。
刘婵玥专注地看书,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的不远处响起:“阿弥陀佛。”
出现在刘婵玥眼前的高僧,刘婵玥心想,想必就是无妄大师了。只见他淡漠的狭长双眸澄清地能看见他之所见,白色的纱巾随意地搭在他如瀑的青丝之上,正随风飘动。单薄的纯白僧袍坠沓在地,他正在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刘婵玥。
“施主可否...”
刘婵玥起身行礼:“大师可是有何难处?”
“贫道初次入宫迷了路,敢问此处可有....茅厕...”
听着他垂眸害羞的话,刘婵玥强忍住笑意:“南边内务府,进了院子便能瞧见。”
“多谢施主,贫僧告辞。”说完,他便迈着步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