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揣着心事,刘婵玥一大早就起来了,屏退了丫鬟之后,准备独自去浣衣坊看看,刚走到院中,就看见苏昭仪带着宫女走了进来。这宫女看着特别面熟,仿佛就是昨日偷换衣物的那人,刘婵玥下意识垂眸,莫非是苏昭仪知道了什么...
刘婵玥俯身行礼:“见过苏昭仪。”
“妹妹不必多礼,起身吧。”
“不知苏昭仪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一样东西想要还给妹妹。”
“还给我?”
苏昭仪对身旁的宫女递了一个眼色,那人便摊开了手,一枚青玉耳坠正安静地躺在手心!“妹妹真是粗心,姐姐送你的耳坠丢了都不知情。”
“昨日我出去逛了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了,今儿个正说要出去找,还好姐姐看见了。”
苏昭仪笑了笑:“妹妹不想知道我是在何处找到的?”
苏昭仪此时来的目的定然不是还耳坠这么简单,刘婵玥吃不准她到底知道多少,于是摇头作为试探。
“妹妹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这耳坠竟然和我的衣服混在一起,你说....巧不巧?”
刘婵玥心中顿时一惊,她显然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关乎她的名节,有些话自然不能由刘婵玥自己说出口。“确实挺巧的。”
苏昭仪拿过耳坠,撩开刘婵玥的鬓发,俯身凑到她的耳畔:“妹妹知晓了多少?”
“姐姐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苏昭仪笑着说:“是吗?为何妹妹的耳朵红了呢?”
“想来是冬日寒冷,受冻了。”
苏昭仪眸色微沉:“看来妹妹一直把我当做外人,让姐姐好伤心。”
“没有。”
苏昭仪唇角一勾:“这耳坠是从浣衣坊那宫女手中取回来的,当然,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将耳坠拿走,所以....”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刘婵玥要是再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恐怕就是傻子了!她没有想到,为了一件染血的衣物,苏昭仪竟然下狠手!不过这样更加确定了刘婵玥昨日的猜测,她必然是怕东窗事发,所以斩草除根!
“妹妹想要取回这耳坠吗?”
“姐姐既然选择送我,自然是要取回来的。”
“这就要看你今后的表现了。”
“这是何意?”
“过几日梁王寿辰,皇上会在宫中宴请他,中途会去揽月湖凉亭小憩,而你的任务就是——让他临辛你。”
临辛?入宫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听闻皇帝宠幸谁,刘婵玥都一度怀疑他没有这门心思。如今苏昭仪这么说,刘婵玥倒是有些诧异。
苏昭仪掩唇轻笑道:“你是否在想如此好的机会我为何会让你去?”
刘婵玥确实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想来也是,苏昭仪刚小产,这时候侍寝怕是会出人命的。刘婵玥不能将话挑明,只能点点头。苏昭仪继续说:“你既然已经入宫,这皇上就是你的夫,服侍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你要想在这宫中立足,若是只靠自己,怕是不太容易。有些话不妨挑明了说,结伴同行共谋将来总比负隅独行的好,你是聪明人,这个道理应该懂。”
苏昭仪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拉帮结派,而刘婵玥却明白其中的深意。自己有把柄在她的手上,已然和她成为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自己得到皇上的宠爱,将来东窗事发之时,也多了一层保障。
苏昭仪说道:“你莫要再猜测了,即便不为我,也要为你自己不是?”
“我....明白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
“姐姐又是如何得知皇上会宴请梁王?又如何知道他会在揽月湖小憩?”
“梁王是咱们天祁国的异姓王,曾经陪着太上皇东征西伐立下赫赫战功,他的寿辰不仅皇上重视,太上皇更加重视。至于为何会去揽月湖,这个你就别多问了。”
“那听姐姐的便是。”
苏昭仪笑了笑:“你很聪明,兴许有一日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姐呢。”说完,苏昭仪便带着宫女缓步离去。
刘婵玥独自站在院中发愣,浣衣坊是不必去了,可却将自己陷入泥沼,她有些后悔昨日的举动以及自己的不小心。真是应了那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被刘婵玥支开的丁香神情惶惶地跑了进来。刘婵玥询问:“何事如此惊慌?”
“主子,浣衣坊出人命了。”
“细细道来。”
“主子,浣衣坊有一名宫女叫小翠,方才在湖中捞出了她的尸首!听闻她那尸首就浮在湖面上,看着好生邪门。”
虽然刘婵玥已经知道那宫女死了,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震惊。“生死有命,世事难料。你可知她是如何去世的?”
“奴婢听其他宫女说,仿佛是昨日掌事责罚了她,想不开所以投湖了。”
刘婵玥松了一口气说道:“罢了,逝者已逝,既然是自己想不开,也怨不得别人,院子里天凉了,进屋去吧。”
“是,主子。”
王芷柔和春儿早早就来了浣衣坊找小翠,可是寻了一遍却不见踪迹,正要离去时,湖边传来一阵嘈杂。两人走过去一看,却见众人围在湖畔指指点点,地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样貌。
一宫女说道:“好可怕啊!小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另外一个宫女附和:“是啊,又不是没有被罚过,怎么就投湖自尽了啊!”
春儿慌乱地说:“小翠....小翠没了?”她连忙控制不住自己跑了过去,看见苍白冰冷的尸首之后,双目瞪圆一时无言。王芷柔有些诧异,昨天出了染血衣物的事情,今天就落水自尽了,总觉得有些古怪。
王芷柔走上前:“出了此事可有通知管事?”
“见过小主,捞出尸首的太监已经去禀报了。”
王芷柔点点头,注意力放在了小翠的尸体上。小翠虽然死不瞑目,可是尸首却没有肿胀,只是皮肤惨白,她仔细看了一番之后,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王芷柔的爹是工部尚书,时常外出监工水利修筑,一般做这种苦事情的人都是囚犯,所以甚少有人关心他们的安危,正因为如此,每次修筑桥梁都会死人。
听爹爹说过,那些淹死于水中的人,死前由于过度挣扎指甲缝中都是泥沙或者水草。而眼前的小翠,指甲缝中却干净无比....
王芷柔顿时明白过来,这小翠定然是被人谋害之后才扔到湖中,这儿定然和苏昭仪脱不了关系。王芷柔心想,决不能让管事将此事当做自裁来处理,此事说不定还和刘婵玥有关。想到这里,她的眸色又凝结了一分。
片刻之后,掌事匆匆而来,看小翠已经死了,她也颇为震惊。不过饶是宫中老人也是吓了一跳。
“掌事姑姑。”王芷柔说道。
掌事方才注意力都在小翠的身上,没有注意到此刻竟然有小主在此,看见是才册封的采女王芷柔,趋炎附势地俯身行礼。“见过小主,方才事发突然,没有注意到小主,还请恕罪。”
“既然掌事姑姑如此懂规矩,看来并没有忘记太后娘娘的教诲。”
“这是自然,太后娘娘仁德宽厚,一直叫我们做事要章法可序。”
王芷柔询问:“那你可知太后她老人家最近在忙什么?”
“太后是后宫之主,她老人家做事老奴还不敢过问。”
“那我便告诉你,太后最近在礼佛,别说是死了个人,即便是宫中有人摔伤跌倒见血什么的,都会扰了佛心清净。若是此事被太后知晓,你这掌事之位怕是也做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