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三夜里,皇上来的时候刘婵玥刚沐浴完,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刘婵玥预要起身:“皇上......”
君元宸将刘婵玥轻轻按下,示意她继续坐着。他低首站在刘婵玥的身后,撩了撩她的发。“今日的香味倒是比往日更加清雅了。”
刘婵玥笑了笑:“今日换了沐浴用的熏叶。”君元宸吻了吻刘婵玥的脖子,随后抱起她往床榻走去。“皇上急什么,嫔妾还要看会儿书呢。”
君元宸玩味一笑:“你看什么书?武功秘籍?想着怎么对付朕?”
“皇上别拿嫔妾打趣了。”
君元宸将刘婵玥放在床榻上,两三下就将她的衣衫褪去,俯下身子亲吻她柔软的红唇。君元宸低语:“朕给你机会,在床上对付朕.....坐朕身上来。”
刘婵玥依言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皇上今夜想怎么玩?”
君元宸握住刘婵玥的小腿上下爱抚:“你决定。”
刘婵玥用方才被他解下的腰带在他的眼间缠了一圈,蒙住了他的眼睛。“这样的话,皇上喜欢吗?”
君元宸勾唇:“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由于楚王回宫,朝堂上的风气发生了些变化,一些从不参与讨论的朝臣如今也频频觐见,譬如礼部侍郎刘哲。“皇上,臣有事要奏。”
“说。”
“太上皇已经薨逝,如今天祁的百姓都指望皇上谋福祉,可是皇上至今都没有子嗣。如果没有子嗣,皇权就很难稳固,皇位就会空悬,甚至会因此掀起宫廷中的一番腥风血雨。所以,若要稳固朝局,只有龙嗣昌盛,早立太子,才能使得国泰民安,社稷长久。”
君元宸眸子微微眯起,凌冽的视线从刘哲身上扫过。“子嗣一事朕自有决断。”
梁王说道:“皇上,老臣也认同礼部侍郎的说法,想当年若非太祖一直不肯立下太子,又怎么会产生六郡叛乱一事?太上皇已经薨逝,整个天祁就指望皇上您了。”
众臣说道:“是啊,请皇上斟酌......”
每个朝臣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关系,如今太上皇没了,君元宸一个子嗣也没有,这些朝臣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若是一不小心站错了队,那便是万劫不复。如果君元宸膝下有一子半女,他们也好及时重新选择势力。
这些心思君元宸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每当想到已故的母妃,和自己皇位的来历,他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久久无法释怀。“诸位爱卿的顾虑朕知道了,此事朕会考虑,退朝吧。”
“臣等告退。”
下朝之后君元宸来到了御书房,桌案上的奏折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水,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刘公公问道:“皇上可是累了?老奴给你泡一壶茶。”
“朕先静一静,你先退下吧。”
“是。”
刘公公走后,君元宸叫来了飞鹰。“见过皇上。”
“当年母妃的死因可有调查清楚了?”
“属下追查了这些时日,并未查到可疑之处。”
君元宸眸色微微收敛,眸子渐渐暗淡下去。“难道母妃......真是病故......”
“太妃向来身子孱弱,加之皇上不能一直在身旁伺候,长年累月郁郁寡欢,想来是思虑成疾。”
君元宸低喃:“命格.....当真是命格......”
“皇上无需多虑,依属下看,所谓的命格都是子虚乌有。”
“何出此言?”
“恕属下斗胆猜测,若皇上一出生就被冠上一事无成的命格,皇上还能有信心和天斗,与命斗嘛?”
君元宸闻言一滞,一时无言。这个问题他并非想不到,而是从一出生便被寄予厚望的他从未考虑过。虽然自己并非嫡出,可是却有一个一手遮天的姑母。对于母妃,他是亏欠的。父皇亏欠母妃,姑母亏欠母妃,乃至整个徐家都亏欠了母妃。辗转难眠之时,君元宸总会思索,是否因为自己的出生导致母妃有这样的命格?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又或者根本没有自己,母妃兴许不会恶疾缠身孤独终老。所以,一直以来他非常排斥子嗣!皇权之下,子嗣不过是登上高位的棋子而已!而那些埋葬于皇陵的冤魂,那么多痛失爱子的妃嫔,她们可曾后悔?
对于母妃的记忆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逐渐模糊了,从前他还记得母妃的一颦一笑,现如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御花园阴凉的角落中,传出阵阵悠扬的琴声,君元宸听到之后连忙想要跑过去。
宫女说道:“殿下,别乱跑,小心摔了。”
君元宸说道:“你别跟着我!”说罢,君元宸也不管宫女的拉扯一个劲往琴音处跑。就快要跑到了,却被宫女拦腰抱在怀中。
此时君元宸也只有几岁,力气哪里大的过长期做杂事的宫女,他在宫女的怀中不停地挣扎,想要挣脱宫女的束缚。
“殿下,你不能过去!”
“我听见母妃在弹琴,我要去见母妃!”
宫女担心君元宸的声音太大,连忙将他拉到树荫处。“你的母妃是四柱神煞的命格,红艳者,也有红颜,鸿雁之意。会伤官,女人薄命入红尘。你若是去接近你的母妃,会伤害到自己!”
“我不信那些命格,我只要母妃!”
“殿下,这些是老国师窥探天机测出来的,不可不信!我们快回去吧!”说完,宫女便拉着君元宸往回走。
君元宸回过头,看着楼阁中神色憔悴的倩影,泪眼朦胧。
天还未亮,宫人们都在睡梦中,君元宸就已经早早起来。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个时候皇宫的守卫最松懈。
他小心翼翼地在夜色中穿梭,直到走到未央宫宫门,那双小脚就像是丢了魂被顿在原地。未央宫是母妃的住所,和其他宫殿一样漆黑一片。
他站了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轻手轻脚地跑过去敲开了宫门。“谁啊......”
君元宸不敢回答,他又用力地敲了敲门。被吵醒的宫女不耐烦地跑来开门,看到君元宸顿时惊叫出声。“殿下?!”
“别说话,我要见母妃!”
“殿下不可,端妃见不得。”
“你不让我见母妃,我就去母后那边告你的状。”
“殿下,不是奴婢不让你见,实在是有违宫规。”
“你让开!”君元宸用力推开拦路的宫女就往里面跑。
端妃被响动声惊醒,披了一件薄纱便走了出来,刚好一个小团子撞入她的怀中。“母妃!”
“宸......”话音还未落,端妃捂住了唇。宫中的规矩,他们母子之间不需要交谈,更不要提这样的拥抱了。端妃忍着眼泪,轻柔地推开了君元宸。
宫女也赶来了,见状连忙跪下。“奴婢该死,没有拦住殿下,还请娘娘责罚。”
端妃颓然:“将殿下送回去吧。”端妃不敢再看君元宸,只能别开脸看向窗外,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君元宸眼看着自己要被拖走,连忙跪下来抱住端妃的腿。“母妃,儿臣不说话,你也不说话,不要赶儿臣走,好么?”
端妃闻言眼泪顿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这样懂事的孩子,为何就不能承欢膝下呢?
“母妃!母妃!是儿臣不好,都怪儿臣!母妃不要赶儿臣走!”
终究是母子连心,面对至亲骨肉这样的祈求,生为人母又怎么舍得再放手。端妃冲着宫人摆摆手,缓缓蹲下身子把君元宸抱起来。“宸儿,你可以留下,但是你要答应母妃一件事。”
君元宸欣喜若狂,一边摸着眼泪一边点头。“母妃你说,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赴汤蹈火儿臣也在所不辞。”
“每日寅时母妃才能见你,但是我们不能像平常母子那样说话谈心,你只能看着母妃,不能开口,可愿意?”
“愿意!只要能每天看上母妃一眼,儿臣就知足了!”
端妃欣慰地笑了笑:“好,你进来吧。”
端妃牵着稚嫩的小手走到了内殿,她端坐在梳妆台前慈眉善目地看着君元宸。“宸儿,今后你每日帮母妃画眉,可好?”
“儿臣......儿臣害怕画不好......”
“你这双手将来要执掌朝政,还要拿着天祁命脉的玉玺,若是连画眉这等小事都胆怯,如何做天下之主?”
“若是母妃喜欢,那儿臣便学。”
“那宸儿便开始吧。”
君元宸拿着螺子黛,坐在端妃的跟前,认真地揣摩端妃的眉目,而后一笔一划认真地描绘。眼前的女人是他的至亲,也是这世间最爱之人。他将落下的每一笔都牢牢地刻在心底,只盼着身居高位之时,能将她封为太后,再亲自为她画眉。
此后,君元宸每日寅时准时穿好衣物,偷偷来到未央宫来给端妃画眉。虽然相对无言,但他已经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