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宴席已经结束。刘婵玥走出麒麟殿,皇帝仪仗在外面浩浩荡荡地迎接她。“陛下,南梁使团中有一来使,想要求见陛下。”
“他们是觉得今日顾永冒犯孤还冒犯得不够吗?”
“那人态度坚决,称若是不见到陛下,绝不离去。”
“罢了,孤去见见他。”
“是。”
太监一路弓着腰垂着背,领着刘婵玥走进一处宫殿。殿中空无一人。璇玑说道:“此处是——”
宫中院落有许多,有些连刘婵玥也未曾来过。“也不知道是何人,装神弄鬼。”
“陛下不可不防。”
她们正在互相看对方,好奇着究竟是何人想把她们请到这里。这时,宫门开了.......
一个身披兜帽的人走了进来,一股寒风也忽然被灌入宫中。刘婵玥问道:“你,是何人?”
身披兜帽的人缓缓走到刘婵玥的跟前,却并未对她行礼,也没有回答她。那人缓缓抬手将兜帽撩下来,露出里面的一张俊俏的脸。
刘婵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不回答孤?”
男人不语,轻笑:“凤栖女帝。”他弯腰,向刘婵玥行作揖礼:“南梁洛安辞,见过凤栖女帝。”
南梁皇室姓洛,如今的南梁皇帝,名安辞。“你真的是南梁皇帝?”
洛安辞从胸口处拿出一枚玉佩。“此玉佩为陨星所制,普天之下,只有两枚。一枚在此,一枚在朕的幼弟身上。”
“不曾听说南梁皇帝还有幼弟。”
洛安辞无言地看了看璇玑。“璇玑告退。”
璇玑走后,殿中只剩下刘婵玥和这位南梁皇帝。南梁的摄政太后萧淑慎倒是出名,传言她当年生得沉鱼落雁,后来嫁入帝王家。洛安辞想必也遗传了她的美貌,生得很是俊俏。
刘婵玥问道:“若是有事,为何不直接托人来带话?”
“为的,是一桩大事。”洛安辞说罢便背过身去。“此次,朕是为了和朕年轻时失散的幼弟而来。这也是南梁的一桩秘史,不曾让外人知晓。朕的幼弟是南梁昌邑王之子,十八年前丞相蓝若卿以清君侧的名义,杀掉了皇太弟,也就是昌邑王。未曾想身怀六甲的昌邑王妃连夜出逃,之后便没了踪迹。朕派人多方打听,只在凤栖查到了些许线索。母后和昌邑王妃曾是闺中密友,对她那位遗腹子也是极其看重。多年来遍寻不到,母后郁郁寡欢。”
洛安辞声色温凉如水,所说之话也是逻辑严谨,没有破绽之处。
“那南梁皇帝此次前来凤栖,是为了寻找你的幼弟?”
“不错,母后担忧,朕......看了也心疼。”
刘婵玥冷笑:“好一个孝子啊。”
他回头,疑惑地看着刘婵玥。“凤栖女帝所言可有深意?”
“没有深意,不过觉得南梁皇帝的故事,和孤听到的故事有所出入。”
洛安辞眯了眯眼睛。“那您听到的版本是——”
“孤且问你,丞相蓝若卿当年为何要清君侧?”
“帝王身侧有奸臣横行,故而要清之,以安民心,以慰臣子。”
“南梁皇帝的意思是昌邑王是奸臣?既然如此,昌邑王死后,又发生了什么?”
“父皇禅让了皇位。”
“禅让皇位给了谁?”
“.....给了朕。”
“南梁的萧太后入宫之前可和谁有婚配?”
洛安辞眼底的笑意深浓。“丞相,蓝若卿。”
“孤虽然不明白为何你的母后要找昌邑王的孩子。可是你为何要找那个孩子,孤心中有个猜测。”
“朕只觉得凤栖女帝的猜测,未免太让人毛骨悚然。”
“平常人家或许如此。可咱们是帝王。为了保江山社稷,手足兄弟如何?臣子、妃嫔、腹中孩儿都能成为保全皇位之物。南梁皇帝又何必在孤这里惺惺作态,演绎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给孤看呢?”
洛安辞眼底的笑意逐渐放下。他未曾再发笑,只是眸中的坚毅之色多了许多。“朕的话,凤栖女帝还未听全。朕是想要找到朕的幼弟,可朕希望的是,找到他的尸身。”
“南梁皇帝年长我许多,可这说话做事怎么还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理由呢?报酬呢?孤又不是闲人,为何帮你?”
“若帮朕,朕自然有好处给凤栖女帝。”
“孤已经是女帝,什么都不缺。不如......你分几块你们南梁的城池给孤?孤要临江、湘荛,还有献都。”
“那几处.....可都是最靠近南梁国都的城池,如何能给?你野心倒是不小。不过.....来日等朕攻下离国,便将离国最富饶的殷乡、宓县分给你。”
“你要打离国?”
“离国国力衰退,便是凤栖去打离国,也能轻易地如同探囊取物。”
“如今的天下,除去二十五部落的北疆不算,只有三国。你除去一国,接下来便是凤栖和南梁对立。南梁帝你不会之后也把孤的城池当做礼物送给他人吧?”
洛安辞不在意地勾唇笑了笑。“赠城池于美人,此事怎么可多做?”
南梁帝用他那笑意渐浓的眼睛看着刘婵玥,她突然感觉被电了一下。原来他说不过便色诱。
“此事不如从长计议。南梁帝若是还不想走,可在接见使团的驿馆歇息。凤栖皇宫也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待会儿孤会说宫中进了贼,让禁卫军抓到便关进大牢。驿馆可比牢狱舒服。”刘婵玥说罢便推门出去。
“哼。”
长生殿
璇玑说道:“陛下,今日你和南梁皇帝的对话.....”
“你内力那么深厚,一定都听到了吧。”
璇玑点头:“为何您对南梁帝的态度那么强硬?素来听闻南梁帝是个儒雅沉稳的人。”
“孤么....你看,他是皇帝,平日里和他相处之人必然是极其媚态,谦卑。可孤反其道行之,反而让他觉得孤是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可这不是男女之间......玩弄感情的计策吗?陛下是对南梁皇帝.....?”
“并非是孤对他如何,是他先色诱孤。孤定然不能顺了他的意思。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嗯。”
另一边,疏影问道:“圣上,你见了凤栖女帝归来,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洛安辞看着窗外的雪景,一言不发。
“凤栖女帝如何?”
洛安辞摇头:“一头倔驴。”
“倔驴?”
“还是一头饿坏了肚子,胡乱踢驴棚子的——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