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离开之后,魏萱步履有些焦急地进入宫殿。刘婵玥疑惑:“这么晚了,为何前来?”
“宗相已经知道,您夜会摄政王一事。”
“他如何反应?”
“宗相.....还能有如何反应?”
“孤知道了。你.....去告诉京兆尹崔弦,让他把宗相请到他的府上。孤这就去见宗相。”
“此事.....会不会影响到陛下的计划?”
“只会.....有助于孤的计划。”
“是。”
京兆尹崔弦府上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宗胤和身后的一众暗卫缓缓步入大门。崔弦说道:“宗相,请。”
宗胤说道:“深夜唤我前来,若无要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崔某得一宝物,此物极为难得,也极为罕见,听闻宗相是爱宝之人,特邀请宗相前来一观。”崔弦的手一伸,指着身后的一间内院。那里灯火通明,无声地吸引着别人的前来。
宗胤半是疑惑半是期待地踏入室内,室内只有一口箱子,被摆放在正中央。刘婵玥的身子正蜷缩在里面,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地向她靠近。
箱子毫无预兆地被打开,而后宗胤像是拎起来小猫一样把刘婵玥从箱子里拎出来。
宗胤说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宗相这话是何意?曾经宗相许孤日日可与你相见。如今孤要来见你一面,都成了奢望了吗?”
“我曾经对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还不自称是孤。”
“孤,可表.....权力至高无上之人。也可表......寡德之人。”
宗胤依旧拎着刘婵玥的领子,让她好生难堪。“陛下缺德,陛下原来知道啊。”
他忽然放开刘婵玥的领子,又是个始料不及,她的脚一崴,扑倒在地,犹如水中落花,孤苦飘零。“皇叔何必和玥玥如此生分呢?若真的是半点情谊都没了——”刘婵玥说罢,抓住他的袖子。抬眸,她的眼中盈满恳求的目光。“便直接将玥玥杀了?如此,天下也能少一个薄情之人。”
宗胤甩开袖子,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婵玥。“将你杀了,那我要立谁做皇后?”
刘婵玥的心猛地一紧,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咬死宗胤。可是他毕竟久经沙场,自然是皮糙肉厚的,想必到时候不仅不会伤他分毫,她自己倒是要赔上两颗门牙。“皇叔如今把不臣之心表现得如此昭然若揭了吗?”
“臣?何以为臣?”宗胤弯腰看着刘婵玥,冷笑。“我配为臣?我宗氏上下,配给你刘氏为臣?”
“你也是有刘氏血脉的,只是孝庆帝生前疑心病重,亲族该贬斥的贬斥,甚至有许多被贬成了庶人。”
“不仅是贬为庶人!我宗氏一族,都被迫流放极北之地,永世不得翻身!只因一人喜怒,却使得我宗氏一族相继殒命。曾经在战场上我和战友出生入死,生命便如同蜉蝣蝼蚁,朝不保夕才拼出一丝荣誉。而京都贵族,却可以丝毫不靠功勋子承父业,轻易拿来一切地位殊荣。这等屈居人下的滋味,你以为我想要再尝一遍?”
“可是你已经是宰相,为何还要再上一步?”
“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地方,你站上去过。”宗胤向刘婵玥扯开一丝无奈的笑容。“你看过那里的风景,很美,对不对?我也想去看。”
“只怕是你的贪念作祟,想不该想的.....”
“我便是贪又如何?浮世众生,有谁敢说自己不贪?你也是我生出的贪念。”
宗胤走到刘婵玥的面前,刘婵玥此刻已经站起身,仰着脖子看着他。他眸中对她的不舍和贪慕相互勾缠着,仿佛永生永世都不罢休。
宗胤说道:“刚才你让我杀了你,可是.....太晚了。我那时经过那棵杏树下,看到你紫色的衣裙坠落下来的时候.....我是无意的.....”他看着她,眼底出现了罕见的脆弱。“你的计策精妙就罢了,可为什么那么残忍.....?连一点幻想,都要亲自收走。”
“皇叔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说服你赞同我和南宫太子的联姻?”
“你和他是否联姻,都好。只是日后你要当遗孀,这名头不太好听,到时候你恐怕要受人指责。”
刘婵玥的拳头握紧了。“原来离国太子的命,早已不由他自己了。”
他捧住了她的脸。“不然如何?可怜.....你年纪轻轻就要当未亡人,不过无妨。我虽然年长你一些,也有自信可以伴你长久。我们还能在一起很多年。”
“皇叔,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需要受人庇护的女孩子嘛?”
“我想护着你。你从前吃过太多的苦,我从今以后,能护你一分就护你一分,不是理所应当嘛?”
“我若是求一心人,自然是希望他护着我的。可是你知道我到底想要怎么样的一心人吗?知我却不厌我,慕我却不妒我......我想让他知道我的抱负,知道我想要实现心中的大愿,要四海昌盛。我希望他珍惜我的才学,不以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轻言蔑视。我希望他懂我.....明白玥玥并非只是贪恋皇权。这世道本就不公,事事都要分门楣,分高低,分男女,分权重!而玥玥并非沧海一粟,并非是那眼见众生受苦却苦于绵薄之力无法扭转局面的可怜人。玥玥是皇帝,是有能力改变世态的!若是出冷宫那时便嫁给你,玥玥能怎么样呢?即便是你爱我,爱我一生一世,可是你的爱能替我扶起那些被不公压迫着的万千苍生吗?皇叔,以上种种,若是我不说,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