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玥刚准备睡下,门又开了,南宫靖宇端着药汤走了进来。南宫靖宇看了荣恒一眼,微笑:“.....”
南宫靖宇和荣恒擦肩而过,来到刘婵玥的身边。“还是有些烫,我帮你吹吹。”
刘婵玥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做出我们很熟的样子?”
“不熟,只是拜了堂、结了亲,在祖宗牌位下许下此生相守的诺言罢了。”
门扉关闭,荣恒在那一头微微侧过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有没有飘进他的耳朵里,但是他在那里停滞了许久。
南宫靖宇说道:“陛下,这汤.....”他见刘婵玥还望着荣恒离去的地方神情恍惚,轻笑了一下。
“孤自己会喝,你退下吧。”
“太医嘱咐过陛下要按时喝药,陛下怎么能不遵循医嘱呢?”他刚从离国嫁过来,却好像是个主人一样。
刘婵玥装作生气的模样,瞪着他。“孤要你离开你就离开,敢不听孤的话?”南宫靖宇冷静地看着刘婵玥,然后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啊,疼!”
“你瞧,纸老虎一样,一点就着了。”
“你敢说孤是纸老虎?”
“不过十八岁,就孤孤孤地称呼自己。若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那——”南宫靖宇莞尔:“你还要丧了我这个亲夫。”
“你怎么这么爱强调是孤的亲夫?是对孤有多垂涎欲渴?只是可惜孤如今受了伤,无法和太子洞房了。我二人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实在可惜。”
南宫靖宇眯了眯眼睛。“玥玥难道想要洞房花烛吗?”
“这.....孤没有.....你又是怎么知道孤的小名?”
“探听到陛下的小名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玥玥若是真的想要婚礼,等玥玥伤好之后,必定为玥玥补办。”
“你.....你少胡言乱语。”
“先开始胡言乱语的是靖宇还是你?一看我当真了,便假装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凤栖女帝,就是这样的担当吗?”
“哼,你离国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又笑了。刘婵玥和南宫靖宇见面不过两天,却已经十分默契,实在让人惊讶。
“对了,行刺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此举万分凶险,可你非要去做,多少.....头脑有些毛病。”
“你——你好像在刺杀行动之前就知道了,为什么?”
“深宫之中必有争斗,母妃当年从舞姬变成皇贵妃,所费心血,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见你那日以身挡剑为博得宰相忠心,我心中也颇为诧异。看来凤栖朝堂已经凶险至此,需要你做到如此地步....”
南宫靖宇送给刘婵玥的宝剑就放在床头的一旁,在日光下闪着光辉。虽然说前路漫漫又充满险阻,但总是有人陪着她的,看她倒下顿时变得不再冷静的宗胤,为了她奔波的魏萱和璇玑,赠她绝世珍品的南宫靖宇.....
午后阳光正好,刘婵玥让梨花扶着她出去走走。长乐宫前种植着一大片樱花树,此时正开得灿烂。
“玥玥。”身后,有一人直呼刘婵玥的闺名。不用猜,如此大胆的人,必定是宗胤。
刘婵玥回眸,正看得宗胤此时担忧而紧蹙的眉头。
“梨花告退。”
宗胤说道:“别着急告退。她受了伤,为何你要让她出来吹风?她是小孩子,你也是小孩子吗?”
刘婵玥拉了拉他的袖子:“现在学聪明了?吵不过我,就学会训我身边的宫女了。”
“即便是你想要胡闹,也要知道现在是否合时宜。你要是再有个好歹....我可不知道阎罗殿要怎么走,又不知道去哪里把你要回来。”
“梨花告退.....”
看着梨花走远了,刘婵玥才转过身嗔他一眼。“当着外人呢,还真是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脸皮真厚。”
“回去吧。”
“我想看樱花。”
“回去.....”
“孤是皇帝,被臣子呼来唤去的,成何体统。”
宗胤双手向刘婵玥伸过来,一手托住她的肩膀,一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她打横抱起。
刘婵玥在他怀里挣扎。“孤不回去!”
“别动!”他把她抱在怀里,走到树下,让她窝在他的怀里。樱花随风簌簌而落。“在这里看,不会被吹着。”
“皇叔有心了。”
宗胤的手环住她的腰,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宗胤说道:“我曾经对你有许多期愿,可只有当那天看到你倒在我的怀里,我才明白——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你啊,只有亲眼看到事态有多严重,才能回头。”
“这几日让太医好好为你诊脉,若是有其他杂症,一并治了。”
“这就不用了吧,我身体很好。”
宗胤搂着刘婵玥有些紧,却也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你我都是凡人.....”
“我们都是血肉之躯,何必自相残杀呢?”
刘婵玥回头,余光中的他有些疲态,曾经的意气风发在他的眼中不见踪影。“我是想要那个宝座,可我也曾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番话铭记在心。”
“那你现在是看到了,我会舍得你死吗?”刘婵玥用那眼含热泪的眼睛望着他,泪水好像将他溶解了。
“我发觉我好像,没有很了解你。”
“你了解我,你只是不信任我。”刘婵玥回头,望向随风吹落的樱花。
宗胤的声音从她的耳后低低地传来。“那从今往后,我学着信你。”
刘婵玥微笑的弧度大了些,又是一阵樱花簌簌而落,花瓣挥洒如雨,壮观极了。“这样缤纷绚丽,倒是让孤想起了冷宫那棵银杏树。”
“近日我也时常想到那里,想到那时候的你。”
“.....上次七夕的时候?”
宗胤摇头:“你大发善心的时候。”刘婵玥疑惑地看着他,宗胤拂去散落在她头顶的樱花花瓣,“七夕后不久,你传消息说你要见我。到冷宫时——你那时候正站在银杏树下,手中拿着伤药,为了一名小内侍擦伤。当时你踮起脚,越过内侍看到了我。那时你和他牵着手,走到我的面前。说想让这内侍出宫,希望我能帮你。”
刘婵玥说道:“原来是那事,听说,曾经殴打过我的宫人们,一个个都被关进了暴室。后来你还让她们去恩华寺做了尼姑。”她笑道:“若不是这件事足够缺德,我未必想得起来。”
“你那日善心大发,因为看一名内侍可怜就让我将他送出宫、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在你面前楚楚可怜的内侍是什么人?”
“探子。他是南梁的探子。”宗胤脸上闪过诧异。“我和刘善被打入冷宫,所有人对我们避之不及,唯有他对我好过。宫中的人都是趋炎附势,我那时根本不值得别人对我好。所以他来接近我,必然有蹊跷。”
“那你还蓄意向我隐瞒?”
刘婵玥看着漫天飞舞的樱花,轻声叹气:“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他有什么办法?而且我看他心思纯真,也不是真的想要当探子。放他出宫,总比让他待在深宫好。”
他嘲弄地笑笑,却用手臂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