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刘婵玥在烛火下批阅折子,她撂下笔墨,揉了揉眉心。
“陛下?”璇玑坐在她的对面,为她磨墨。
“璇玑,你说你时常和恩师云游四海,那官商勾结的事情,是否时常听到?”
“孝武皇帝是君,可并非是明君.....”
“父皇在位时,监察制度何其混乱,最该向皇帝谏言的御史都不敢谏言.....而后导致官商勾结,贪腐成风、贵族和地方欺压百姓。”
“此为政事,璇玑不敢妄议。”
“说的也是,你毕竟是我身边的侍女,需要避嫌。”
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陛下,幽王殿下求见。”
刘婵玥拿起笔的手抖了抖。“你让他进来吧。”
“那璇玑告退。”
刘婵玥点头,随后把奏折收起来,转过身爬到床上半躺下。他如果进来看到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应该也会多一些怜悯之心吧。
门开了,刘善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皇姐,身子好一些没有?”刘婵玥低头佯装看书,不理会他。
刘善走到刘婵玥的身边,把药端在手中。“皇姐,这是善儿特地为你寻来的补药,喝了之后,你的伤口就不疼了。”他一举一动都十分正常,好像那晚的事情并未发生。刘婵玥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刘善帮刘婵玥别上垂落在书上的发丝。“皇姐,我知道你还在恼我,但是你必须喝药。”他慢慢地靠近她,她显得有些呼吸急促,但还是勉强让自己专注在书本上,不去分心。“皇姐,答应我把它喝了,好不好?喝了你就好了,你的身体也就不会疼了。”刘善见她缄默,却不气恼,好像心中早有预料。“皇姐,你何必如此怕我?”
刘婵玥将书本放在一旁,瞪着他。“我已经服过药了,不需要再服用。”
“皇姐,药性是不同的,你的药是给你治疗的药,我的药是补药。古书上说,常人喝了它能容光焕发。皇姐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死在善儿后面。若是皇姐死在善儿前面,善儿会疯。”
“我喝。”她的脸上尽是不耐之色,拿这脸色对待善儿,他也没有说什么,还将她小心翼翼扶起来。
刘善端着药放在自己的小脸下,轻轻吹了吹。他随后又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又吹了吹。直到吹得不冒热气,才把勺子递到她的嘴边。“皇姐,小心烫。”
刘婵玥一凑到药碗跟前,就闻到一股腥味,味道极其难忍。可又想到刘善说这是根据古法研制的,便忍下心中的不适,尝了一口。“这.....这里面是什么?这样腥?”
“别怕,皇姐,是鹿血。”
刘善用手指将她唇边血一样的药汤抹去,“皇姐,把这一碗都喝下去,要一滴不剩。”
一碗小小的汤药,刘婵玥愣是喝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喝完,只因那血腥味实在浓重,让人难以忍受。
“还有一点药渣,皇姐也要喝下去。”
刘婵玥屏住呼吸,一下将药灌入口中,没有半分犹豫咽了下去。“喝完了,你能不能滚了?”
“好,臣弟这就滚。”他惊喜地站起身,“皇姐的身子会很快好起来的。”
“快滚。”
“嗯。”
翌日清晨
刘婵玥迷迷糊糊得睁开眼,感觉到了身子的一丝怪异之处,肩膀上的肩伤好像不怎么疼了。不仅如此,她感觉浑身轻盈,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她不禁怀疑起刘善昨晚给她喝下的药。
于是刘婵玥几次前往东宫,想要找刘善问个清楚,然而,刘善殿前的宫女却时常说,刘善他不舒服,最近谁也不见。
东宫
这一日,刘婵玥刚走到东宫门口,看到东宫的宫女和玄天殿的莲奴正在说话。莲奴说道:“真是奇了怪了,连我都没想到那药真的会奏效,看来殿下真的是个修习巫术的天才。”
宫女说道:“噤声,陛下来了。”
刘婵玥走近,莲奴和守在刘善殿前的宫女向她行礼,刘婵玥问道:“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什么药?什么巫术?”
宫女说道:“回陛下.....没有.....”
“你们知不知道欺瞒孤,犯得是欺君之罪?”
莲奴说道:“陛下恕罪,奴婢们在皇宫侍奉,理应效忠陛下,此为礼律。可幽王殿下又多次嘱咐奴婢们不要泄露此事,奴婢们答应了幽王殿下,和他形成了约定。约定形成之后不好违背,否则奴婢们良心难安。还请陛下念在奴婢们进退两难的情况下理解奴婢。”
“罢了,你这样伶牙俐齿的,说出的话倒是让孤挑不出毛病来。这件事孤自然会查清楚。”
翌日,刘婵玥来到玄天殿,玄天殿的掌事宫女莲奴见刘婵玥来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莲奴参见陛下。”
“不必惊慌,孤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些古书。”
“玄天殿的书籍晦涩难懂,且文字并非是本朝通行的文字,陛下翻阅起来难免困难。”
“孤这不是还有你么?孤想找什么书,让你找就是了。”
“陛下想要找什么书?”
刘婵玥看了看她,笑了。“找一本,如何让孤身上的病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书。”
莲奴向刘婵玥跪下。“陛下都知道了?”
“孤明明受了剑伤,可是喝了幽王给的药之后,剑伤就莫名其妙不见了。之后孤去找幽王,门口的宫女一直不让孤见他。孤又并非痴傻,怎么猜不出这其中缘由?”
“此术法.....非常阴邪,曾是纯狐国大祭司所创。纯狐王但凡病痛,大祭司便从民间抓来百姓施展术法,王的病痛得以转移。”
“当真邪恶。”
“奴婢并不知道幽王殿下如何会用此等术法,只是那时他来玄天殿询问奴婢才得知。奴婢虽然知道此巫术,也知道此巫术十分邪恶,所以从未使用过.....幽王那日也并未求奴婢帮忙,只是奴婢看幽王执着,又担心他一时不慎走火入魔,这才.....相助一二。”
“如何行此术?”
“需要....将自身血肉割下,令伤者饮用,然后再结巫印,静待一晚,便可成功。其实.....也不需要饮用自身血肉,也有其他办法可以下这双生引,但是奴婢只知道此法。”
“所以,你就让幽王用了此法?”
“奴婢罪该万死!”
刘婵玥叹息一声,还是将她扶起来。“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多说无益。不过孤命令你,以后幽王若是再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你都一定不能允许。孤不管你和幽王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是孤是皇帝,你必须要听皇帝的。明白了吗?”
莲奴低下头,不敢看刘婵玥:“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