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池外的风景很美，刘婵玥最近经常来这里散心。璇玑说道：“陛下，惠王妃在那里游湖，咱们要不要把她请过来？”
刘婵玥远远看到一身紫衣的荣妙卿在游船上坐着。“她若是看见孤来了，肯定会向孤请安。咱们就在这里坐着吧，她一会儿就来。”
“也是，惠王妃一向守规矩。”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荣妙卿果然翩翩走来，向刘婵玥行礼。“参见陛下。”
“王妃平身。王妃也爱这昆明湖的景色吗？”
“从前惠王在时，曾随着他来过。时过境迁，再来这里游湖，心境已经大不如前了。”
“惠王叔叔是个很有仁德的人，他过世之后，王妃肯定伤心不已。”
荣妙卿悠悠地看着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仁者必寿。”荣妙卿笑了笑，看向刘婵玥：“古人的话向来灵验。”
刘婵玥总觉得荣妙卿话里有话。“射熊馆内养着许多奇珍异兽，惠王妃愿意同孤一起去看看吗？”
“妾身有幸和陛下同游，自然感激。”
刘婵玥和荣妙卿在射熊馆内看了长南进贡的白虎之后，便一前一后走着去避暑的小亭子里喝茶。
刘婵玥说道：“方才王妃在昆明湖所说的那番话，想必另有含义吧。孤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何不直言和孤相告呢？”
荣妙卿敛目，随即迅速跪在地上。“还请陛下恕妾身，瞒报实情之罪。”
“你瞒报了什么？”
荣妙卿蹙眉，压低了声音。“当年妾身嫁给惠王，却一直无所出。经过大夫诊断说是妾身身子不调，不能生养。若是妾不能生养便不能居于惠王正妻之位，可惠王怜惜妾身，而又因为妾的出身不能将妾贬为侧室。可若是久久不能生育，必然遭受流言蜚语.....所以惠王为了保全妾的颜面，让妾身边的一名侍婢有了身孕....此事当年极为隐秘，惠王又极其擅长处理机密之事，所以此事除了我们三人，外人不得而知。”
怪不得，枢密院查了那么多天都一无所获。“那孩子后来生出来了吗？”
容妙卿点头：“生出来了，可.....不到几天便夭折了......那孩子，是妾身亲眼看着下葬的。后来妾的侍婢因为此事一蹶不振，身子都垮了，妾便将她送到她的老家江东调理身子。”
刘婵玥想到王松明的话。“小人是在江东一带遇到的那人，他.....他似乎是一方豪族，势力庞大。”
“江东.....成留王的封地。”
刘婵玥说道：“若是那孩子死了，你这也不算隐瞒不报，顶多算是个王府不为人知的秘密罢了。”
荣妙卿摇头，接着缓缓开口：“可是那侍婢日前传书一封，说是有人打探那孩子的下落。妾收到书信之后觉得此事恐有蹊跷，这才寻了机会，向陛下禀报。”
“若是那孩子死了，偏偏有人说他没死。不仅如此，还找了个同龄的孩子顶替他，说他是惠王的血脉。而后再笼络民心，妖言惑众.....等势力一旦聚集起来，他们就可以打着拥立新王的旗号，造反了。”
“妾有罪！现在才将此事告知陛下！”
刘婵玥倚靠在榻上，一会儿看看远处的新叶，一会儿看看荣妙卿。“惠王妃，你这话说的正是时候。适合到，孤都觉得是你在孤身边安插眼线了。”
荣妙卿连连摇头：“妾不敢！妾的身心都是凤栖的，是陛下的！妾万死，也不敢对陛下行不义之事，请陛下不要怀疑妾身！”
“孤不仅仅只是怀疑你，每个人，孤都会怀疑。”刘婵玥拍了拍手掌下的扶手。“身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办法。你下去吧，这件事情，孤会让人调查。”
“那妾身以及英国公府.....”
“若是向孤传递消息都要被处置，那以后谁还敢冒死向孤传递消息啊？若是不曾做过对孤不利的事情，孤自然不会处置你们。”
荣妙卿眼神暗了暗：“陛下真是宽仁。”
刘婵玥目送荣妙卿远去，刚刚她的表情中藏匿着一丝虚伪，不过也只是片刻，那份虚伪便被她隐去了。刘婵玥始终觉得荣妙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又找不到什么证据佐证。
荣妙卿离开小亭子，快步走到射熊馆出口时，和迎面而来的南宫靖宇相遇。“参见君后。”
“惠王妃有礼。”
荣妙卿勾唇一笑：“若不是侄儿入宫，妾身都不爱在这上林苑走动。不知道君后是如何把妾身认出来的？”
“王妃不是也很快把孤认出来了么？有事面见陛下，不叨扰了。”
直到南宫靖宇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郁郁葱葱之后，荣妙卿身边的小侍女才叽叽喳喳开口：“那便是君后？他嫁入凤栖之前，百姓们还说他是个容貌极其丑陋的人呢。哪里丑啊，奴婢看着挺俊的。”
荣妙卿皮笑肉不笑，继续往前走。侍女接着说道：“听说君后脾气很好，善待宫女不说，还出手大方，总是赏其金钱。”
“你这小丫头，仗着我喜欢你活泼顽皮的性子，什么都敢打听，什么都敢说。”
“并非是奴婢打听，是这京都都传遍了。能有这样秉性良善的夫君，也是陛下的好福气啊。”
“这样的好福气，可不少有啊。”
侍女叹了口气：“要说这女子的命啊，全都依赖丈夫，丈夫要是对她不好，那她只能忍着了。忍到了最后，也不知该忍成了什么模样。”
荣妙卿手中的扇子忽然停了下来，眼睛一瞥，看向身边口无遮掩的小侍女。“除了忍，就只有忍吗？”荣妙卿的笑意凭空多了些阴森。
“王妃，奴婢的意思是——”
荣妙卿莞尔一笑：“无碍，我知道你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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